包厢内的情况和负责人想的一样,一群富二代,男男女女,女女男男,暧昧的灯光,刺激感官的酒味。
明冷那张童话小王子般的脸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她身上的气质太干净了,以至于她推开门进来,包厢里有半响安静。
负责人从后面出来,向洪练解释说,“小姐,这是明少爷。”
“哟,是明少爷啊。”附和声很多,洪练也站起来。
她走过来伸手向明冷问好,明冷看她一眼,没有握住她的手。
而是抬眼看面前高瘦的少年问:“他是谁?”
包厢里的目光都随着明冷的话看向朝阳,少年背对着明冷,没有要转身的意思。
洪练也没有被下了面子的尴尬,她神色自如地把伸出的手放下。
“那是我们会所的少爷,”年近三十的女人,保养得像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这时候似乎忘了刚刚对朝阳的热情,笑得妖妖娆娆,语气全然是不屑。
“有点不听话,朋友们正帮我劝他来着。明少爷也有兴趣吗?”女人笑容美艳,却不达眼底。
“他是我同学。”
包厢里一瞬间静默,少年的背影微颤,明冷继续说,“朝阳同学,介意跟我一起回家吗?”
一个人如果对自己有清醒的认知,那么就知道希望和奇迹这样的说法最是荒谬。
但有一天,希望和奇迹突然降临了,你会接受吗?
朝阳没有任何犹豫,不说话却向明冷走过来。
明冷带着他转身离开,连招呼也不打,没有人敢说她失礼。洪练抱着手,美艳的脸上不在带笑。
“明氏继承人?呵!果然派头大……”
夜风清凉,万家灯火通明。
小炫城江边行人游客拥挤热闹,周边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繁华喧嚣程度和白天也没有什么区别。
朝阳跟在明冷身后,身体随着酒意飘浮,大脑却从来没有过的清醒。
这条路记不清走了多少次了,每次洪练派人来请,说是请,其实根本不能拒绝。他每次来,不是喝酒喝到胃出血,就是坐在角落里听洪练对他说那些露骨的话。
好多人劝他懂事点,别那么拧着,跟着大小姐不好吗?大小姐为了他都跟家里那位闹离婚了!
呵!
这样的人生,感觉挣扎也没有意义。可是到底是不愿也不甘心。
不甘心啊。
入夜未央,群星闪耀。
明冷回过头,朝阳在她后面沉默走着,不说话,步子很稳。风把他额前的碎发撩开,露出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蝶翅一般的长睫毛低垂着,像是湿透了的一样,夜灯下仿佛露珠一样的眼泪一颗一颗的掉。
就是露珠啊。
不要看好不好。
不要看了!
明冷停下来,定定地看着朝阳说:“你哭了。”
那声音平静没有一丝波澜,似乎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我知道你不是那里的人。”
“我知道你和洪练没有关系,是她纠缠你。”
像是安慰,又太生硬。
朝阳面无表情,除了眼泪流得太凶了,其实看不出来是在哭。他脸上没有怨愤没有委屈没有悲伤,平静如同一滩死水。
明冷又说:“我们其实根本不熟,别对着我流眼泪。”
很冷漠很刻薄很伤人。
“谢谢。”朝阳没有在意,或许是酒喝多了,他根本控制不住流泪。
“谢谢。”他又说。
然后转身走了。夜幕下少年的身影被灯光拉长,单薄、孤寂、倔强。
……
好长一段时间,他们没再说过话。明明一个班,低头不见抬头见,却好像从没有交集一样。其实这样才是常态,朝阳清楚,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只是觉得那天晚上的谢谢太轻了,想好好的还上这份情,却知道他什么都不缺,却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有些际遇就像是恩典。恩典求不来,你就把它叫做奇迹。不可能一直有奇迹,所以会记一辈子。
不打扰成了最好的选择。
“喂,阳阳,在这发啥呆呢?该我们上场了。”
篮球场的休息室里,朝阳坐在台阶上。穿着白色球服的陈游欢快地扑过来,一股剧烈运动后出汗的臭味。
朝阳面露嫌弃,一巴掌把他拍开。
陈游故意撅嘴:“阳阳,你不爱我了撒!”
朝阳看他一眼,戴好护腕就出去了。
白城一中有两个人被疯狂追捧,颁奖台上的明冷明少爷,篮球场上的球霸朝阳。
“朝阳!朝阳!朝阳……”
朝阳在女生的尖叫声中入场,他抱着篮球,穿三十三号球服,长腿窄腰,一张电影明星似的脸不含笑容,他没看任何人,却像发光体一样牢牢占据所有人的视线。
明冷路过操场,女生震耳欲聋的尖叫声仿佛刺破耳膜。她一抬眼,视线穿过围栏,穿白色球衣的少年在球场上奔跑、起跳、投球,鬓角的头发被风撩起,额际的汗珠从锋利的眉骨上划下,从脸上落到漂亮的颈窝里,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少年原本的模样。
不爱笑也是这样灿烂耀眼。
不知这样的少年朝气能维持多久呢。
下午是数学课。
数学老师领着个漂亮女孩儿进来,说是新来的转校生,二中原来的第一名。
快期中考试了,这时候还有人转校?同学们一齐望过去,门口的女孩纤细羸弱,五官小巧精致,黑长直的头发披散着,小脸上皮肤白生生的,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卧槽,美女啊!男生们激动起来。
“大…大家好,我是温棉棉,第一次来一中读书,请多多关照!”
声音也是细细的,声线很甜很软,一个让人充满了保护欲的女孩子。温棉棉,校园文中的女主,气运之子的官配。
明冷单手托腮,接下来男女主会是同桌,打打闹闹日久生情,校园文世界日常要开始了。
果然,女主要下来找座位了,女主对着男主过来了,女主……?
“明冷同学,我可以做你的同桌吗?”
“…?…”
近距离看这个笑容羞怯的女孩子,那小鹿一样纯稚的眼神,那可怜巴巴娇憨模样,是个人都不忍心拒绝她吧。
“当然……不可以!”
少女的眸子一下子黯淡了。
明冷还是不为所动。
“喃……那好吧。”
班上的男生看不过去,纷纷喊:“新同学,来这里!”
“新同学,我旁边有位置!”
“新同学,我我我!我可以!”
明冷余光瞥了朝阳一眼,少年正在和周公约会,趴在桌上睡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