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县里的宾馆很快就要使用了。”张克英颇为自豪地一指车窗左面的10多层的建筑,说:“里面正在装修,再有不到一个月就可以入住了,你们这期肯定赶不上了。”
县委招待所布置得十分隆重,外面彩旗招展,到处都是欢迎的标语。县里几大班子领导几乎都到门口来迎接,大厅的接待人员清一色是各县局正副局长,他们都是对口接待,很快他们寻找到自己对应的领导,只有孙本林办理入住手续后,一个人孤零零地拽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向了楼梯。李杰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他对着一个与人寒暄的年轻人喊道:“小石!”
被称作小石的人应了一声,似乎跳了一下,就到了他们跟前,“李书记,有什么指示?”
“这是省作协的孙主席,大作家。”张克英手指着小石,介绍说:“石世荣,宣传部文体股长,他的跳远在省里获过铜牌,我们县里没有文联,文体这一块都由小石负责。小石,孙主席在这里学习期间的生活都由你负责。”
“书记,你放心吧。”石世荣伸手拎过孙本林的行李箱。
石世荣把孙本林送到了二楼他的那个房间,门上贴着他和刘诚的名字,他知道刘诚是省纪委委员、省监察局副局长。孙本林原来在省委宣传部工作时,就与刘诚相识。
孙本林敲了敲门,屋里没人回答,便用钥匙打开了门。孙本林打开一个壁橱,看到里面有东西,那一定是刘诚的。小伙子打开另一个壁橱,帮着孙本林把行李箱放了进去。这时,听到走廊里的铃响,石世荣看了看手表说:“到吃饭时间了,您收拾好,我领您去餐厅。”
到了走廊,看到各屋里的人也在陆续往外走,他们便汇入了人流中,认识的打着招呼,不认识的互相介绍着,出了后门,通过一条廊道便进了餐厅。孙本林回头看见石世荣站在回廊的拐弯处冲自己招手,并用食指做出回去的意思。
孙本林没有注意到对面的人已经观察他半天了,当他回转过神来时,对方指着他的鼻子,问:“孙作协,你又在跟哪个美女招手哪?”
孙本林一见对方,笑了,“老刘,你不在屋里老实待着,早早跑到餐厅里来等饭吃呀。”
“我坐车从省里到这里还没吃饭呢,早已经是前腔贴后腔了。”刘诚怨气冲天。
孙本林戏谑道:“纪委干部不至于廉洁到秋毫无犯,连饭都不肯吃的程度吧?”
“孙协作。”刘诚听出了话里醋意,故意把作协叫成了协作,“你这是得便宜还卖乖呀。”
两人说说笑笑,找了个靠门口餐桌的座位坐了下来,可是半天也没有开饭的意思,声音嘈杂起来,刘诚一次次地抻脖子向前面的那个餐桌上张望,大家都知道,那是主席桌,那些人不落座,是绝不会上菜的。
又过了一会儿,嘈杂声突然弱了下来,人们把目光集中到了前面,因为从前面左侧的包厢里走出一干人等,直奔那个空着的餐桌,那些人中就有张克英。
刘诚喜形于色,咂着嘴说:“这些人来解决温饱问题了。”
那个餐桌上的人基本都坐了下来,可是中间的那个人却面对着各个餐桌仍旧站着,是个有把年纪的女人,她是省委党校主管学管工作的副校长马艺。孙本林这些厅局市地级干部几乎都认识她,马艺严谨求实,原则性强,说话冷冷冰冰,背后都叫她老马列。
马艺从桌上摸起了一个无线话筒,“耽误大家一会儿,先开个会。”
马艺首先介绍了学习班的组织机构人员,并由她亲自担任班主任和临时党支部书记,然后介绍班委会,张克英任班长,马艺还解释了这是考虑到他的“地主”的特殊身份。
刘诚痛苦的表情发生了变化,突然喜笑颜开,孙本林问:“老刘,你怎么喜怒无常啊?”
刘诚神秘兮兮地向他身后努了努嘴,孙本林意识到身后的变化。孙本林扭头向后望了一眼,身后的座位上坐了一位女性,年龄不大,长得白晳,文静可人。
刘诚悄声向女性问道:“省委党校的?”
年轻女性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刘诚又搭讪着说:“你们这个马校长,是不是不想让人活了?”
年轻女性露出莫名其妙的神情,孙本林解释了刘诚从早饭到现在还没有进食的苦衷。
“孙协作,马校长把咱俩分到一个组了。”刘诚听到马艺在念分组人员名单,插话说。
马艺又强调了纪律,什么遵守作息时间,不能旷课,不能无故请假,不能参加吃请一类。直到马艺宣布上菜开餐,整个就餐时间拖后了一个多小时。
刘诚打开白酒,让大家把各自的杯集中在一起,他往每个杯里倒满酒,开始转动中间的转盘,到谁那里谁拿下一杯酒,到了年轻女性那里,她有些迟疑,孙本林自作主张,一手一杯,分别将两个杯摆在两人的面前。刘诚兴高采烈地说:“咱们先为这次聚会干杯,干!”
看到大家都喝了一口,就连那个女性也喝了一口,刘诚说:“今天在座的大多都互相认识,也有不认识不熟悉的,咱们互报一下家门,以便今后更多地接触和交流。”
刘诚先介绍自己的姓名和身份,随后以他为轴向右依次轮流介绍各自的情况,轮到那个女性时,她很不自然地站起来说:“我叫李学昕……”
刘诚未等对方说下去,抢先介绍说:“省委党校的,是为咱们学习保驾护航的。”
李学昕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欲言又止,缓缓地坐了下来。
接下去就是孙本林。孙本林刚刚说罢,刘诚戏谑孙本林说:“孙协作,该你提杯祝词了。”
“老刘,人家是作协领导,却让你给调了个儿,一下子级别就降低了。”有人在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