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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来源:《西湖》2011年第09期

栏目:实力

晚饭后,我爸爸成守林扛着五十斤大米,背着二十个鸭蛋,要送到两千米外凉棚巷我奶奶家,这是我们家给爷爷奶奶的每个月的口粮。

我爸爸为什么扛着五十斤大米,还要背着二十个鸭蛋?他为什么不用一只手轻轻松松地拎着那二十个鸭蛋呢?因为我爸爸只有一只右手,他的左袖空空荡荡,里面什么也没有。他扛着五十斤大米,用去了他唯一的一只手,那二十个鸭蛋只好装在一个袋子里,从右肩到左胯斜背着,像个读书郎背着书包。爸爸扛着大米的身子更加倾斜了。他拐过了一座小桥,刚换上的衬衣就被汗水湿透了,贴在了背上。

从我会记事开始,我记得爸爸就用他那唯一的右手锄地、砍柴、划船、养鸭。除了他的左袖空空荡荡地抖动外,我看不出他干活时与别人有什么两样。在锄地的时候,他将锄把顶在左臂腋下,用右手使劲,速度居然丝毫不亚于别人。砍柴、划船、养鸭,这些动作就更不能难倒他了。让人伤脑筋的是插秧和割稻,这些完全得靠双手配合才能完成的动作,折腾着我的爸爸。如果你在田埂上看到我爸爸在田间劳作,你一定会在惊奇不已的同时想流泪。我爸爸几乎完全用左脚代替了左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也不会相信他的左脚竟是如此灵巧。在插秧的时候,他用左脚的两个脚趾夹着一捆秧苗,在他的右手从脚趾间分秧插下的时候,他一直做着“金鸡独立”的动作,而只有当他往后退、要插另一行秧苗的时候,他的左脚才好蜻蜓点水般在地上停一下,好让右脚后移。在收割稻谷的时候,我爸爸几乎做着同样的动作,他用左脚上的两个脚趾夹住稻梗,右手握着镰刀,“咔嚓”一声齐根割下,拢在身后的稻架上。

因此,如果你站在田埂上远远地望去,你根本觉察不到我的爸爸是个独臂人,而会觉得他只有一只脚。他在田间劳作时一蹦一跳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整个农忙季节,他左脚发麻、抽筋,右脚发酸、颤抖,但除了妈妈外,他从来没有依靠外劳力为自己的两亩地收割播种过。

另一些时候,他用嘴巴和牙齿当左手。比如为柴禾打捆,他就先用右手将绳子的一端送到嘴上用牙齿咬住,打结的时候牙齿与右手一起使劲,将柴禾捆紧。要搬动一筐稻谷,他就先蹲下马步,用牙齿咬紧箩筐,然后用右手抓住箩筐的另一头或用右手抱住箩筐,“嗨”的一声提起来。

我从来没有看见我爸爸被这样的事情难住,虽然他只有一只手,但他总能干得有条不紊。

我爸爸失去左臂,看起来像一个巨大的玩笑。但在这个巨大的玩笑背后,隐藏着深沉的悲哀。你几乎很难想象,世间竟有如此作弄人生的故事。

故事还得从我爷爷成洪达那里开始讲起。因为家境贫困,我爷爷年轻时在地主洪尚家扛长工。那一年中秋过后,我爷爷在地主洪尚家扛长工刚好满三年。这时节,洪尚应该把第三年的工钱算一算交给我爷爷了。

在西房,洪尚似乎没带什么算盘。他捧了个水烟筒,对我爷爷说:“那工钱,我就不打算给你了。”

我爷爷听了一惊,额头上的青筋冒了出来。

洪尚把头一仰,口中的烟雾长驱出来:“我那女儿,归你。嫁妆,我会备,不亏你。”

洪尚说话的时候就像泼一盆水。水泼完了,他就转身走了。

地主洪尚家的大小姐是个没有双脚的姑娘,两条腿安上假肢能走上一小段路,像穿了木屐一般,发出吱咕吱咕的声音。

这个我后来唤作“先奶奶”的女人,就这样嫁给了我爷爷。

这场糊涂的婚姻在我爷爷晒盐赚了几个钱后结束了。晒盐,在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我的故乡盐廒,是大众化的活儿。我的故乡盐廒地处浙南,依海而居。男人们只要有力气,凭借这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加之极其简单的操作程序,就能在猛烈的日光下晒出一坛一坛雪白的盐花来。虽然当时的国民党政府对私盐的生产控制得很严,还在当地驻扎了不少盐警,以防盐民贩卖私盐,而且经过层层盘剥,真正到了盐民身上的钱所剩无几,但村里有力气的人都去干这样的营生。

猛烈的阳光给盐民们连续的“恩赐”。在海边广袤的土地上,隔三差五一坛又一坛白花花的盐晶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为了赶日光,不少盐民都光着膀子在离海最近的地方扒泥。这些泥土饱受海水的浸润,里面都是很细的盐花。盐民们挑着这些盐泥,堆在属于自己的一片片龟裂的土地上。他们把一堆堆湿咸的盐泥平铺在地面,赶着牛,拖着粗壮的铁耙子,将这些盐泥匀细。这样,在直射的阳光下,这些盐泥就干得特别快。等晒到了火候,这些盐泥再次被堆积起来,一担担被挑起来,放在一个悬空的大木桶里。盐民们再从河里抽水,浇灌在大木桶里的盐泥上。海水经过过滤,并且携带着盐泥里的盐质,成了一股股晶莹的盐水,从大木桶底端的小孔里流出来,流向另一片铺满瓦片的盐坛,在这里接受阳光的暴晒,变成浅浅的一层盐花。

我爷爷把晒盐这件又苦又累的活干得有条不紊,他的汗一滴一滴砸在地上,毫不夸张地说,完全可以汇成一条小河。他的汗一滴一滴、一团一团流出来了,身上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连短裤上都结成白霜似的盐花。那些盐水也经过过滤、结晶,变成了一层薄薄的盐花。我爷爷卖了这些盐。经过层层盘剥,最后得到的几个钱十分有限。我爷爷攒着这几个钱,希望能为自己养一个儿子。

这时候,我爷爷的八个哥哥,人人都养出了一堆儿子。我总共有几个堂叔,我一直没有搞清楚。这个从不分家的大家族迅速扩容了,最后,把我爷爷和先奶奶挤进了一间朝北的茅草房。看着兄弟们的儿子牛犊般地长大起来,看着自己的住房日益缩小,爷爷的心像被草绳揪紧了一般,但我先奶奶的肚子仍像扁豆一样,就是不愿为我爷爷养个一男半女。

我的先奶奶其实是个灵巧的女人,她虽然没有双脚,但安上假肢也能走路。村中上了年纪的人都说,我先奶奶总是起早贪黑,到河埠头洗衣,在家里纺纱。假肢发出的吱吱咕咕的声音,往往天不亮就响起,一直到太阳落山才静止。村里的人感叹道:“这女人,地主千金,却是长工婆娘的命。”

在那个劳苦的年代,人人都需要下地干活,由于装着假肢,先奶奶无法下地劳动,爷爷只好一个人担负起所有的农活。但我爷爷在35岁的时候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原因却不是这个。他要解决已经困扰他许久的香火问题。

一大清早,他就跟我的先奶奶说:“今天我们要去赶集。”

先奶奶的脸上泛起一片潮红。“这个平常沉默寡言的男人不知为何今天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她仿佛看到了沉闷的日子有了转机。

爷爷背着先奶奶走在赶集的路上。大路旁金黄的油菜花满地开放,芳香沁人心脾,蜜蜂嗡嗡地在头上飞旋。和风吹抚,田野静谧,又蓝又深的天,白云一朵一朵。七年来丈夫第一回背着自己去赶集,这条金黄的大道在先奶奶的心中通向了阳光和幸福。

金黄的大道在我爷爷的心中也通向了阳光和幸福。七年来第一次背着自己的女人去赶集,事实上这一场交易只有他心里明白。和风吹抚,田野静谧,又深又蓝的天,白云一朵一朵。

先奶奶问他:“这是到哪儿赶集?”

我爷爷说:“李家洋呀!”

先奶奶说:“不对呀,李家洋在西边,你咋背着我往太阳升起的方向跑啊?”

我爷爷说:“往东走近,往西走远呢!”

先奶奶没吭声,一想又觉得不对,她对我爷爷纠正说:“快掉头,李家洋越来越远啦!走不到啦!那是陈家堡啦!”

我爷爷把她放下来,一转身就不见了踪影。先奶奶的假肢错了位,她花了很大的劲才把它扭回来,弄得她满头是汗。

我爷爷迟迟没有出现。先奶奶使劲喊他,喊了半天终于来了一个人,又老又驼背,一边咳嗽一边拼命地抖动着身子。

他对先奶奶说:“你归我啦!成洪达把你卖给我啦!”

先奶奶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一下子大哭起来。

就这样,我爷爷成洪达又在凉棚巷娶回了他的第二个妻子,也就是我的奶奶。

然而不幸并没有因此得到改变。又五年过去了,奶奶的肚子一如扁豆,就是不愿为爷爷生下一男半女。

这五年中,去土地庙烧香,去观音庙求子,年关时用硕大的猪头祭祀祖先,这样的事情我爷爷不知干了多少回。再后来,他偷偷摸摸地从土郎中那里抓回了一帖又一帖草药,让奶奶熬了喝。也不知喝了多少回,反正事情仍无转机。

我爷爷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他终于下定了另外一个决心:为自己过继一个儿子。

奇怪的是,他的兄弟们总共有三十多个儿子,他竟无一看中。经人介绍,他抱回了我从小生长在山间的爸爸。那一年,我爸爸才三岁。

我爷爷也因此得罪了他的兄弟们。他们对我爷爷要将自己的家产留给外人的做法很不满。而我爸爸,一个懵懂无知的三岁小孩,自从一来到我爷爷家,就莫名其妙地受到了鄙视和排挤。

我爸爸长到了七八岁,终于可以和他的堂兄弟们一起去割草了,但他往往寸草无收——他割的草全被他的堂兄弟们抢到自己的箩筐里去了,而他带去的干粮——馍馍、饭团之类的东西,早被他的堂兄弟们一抢而光、狼吞虎咽吃到了肚子里。他的脸上往往还挂了彩——当他试图说“不”的时候,他的堂兄弟们便会群起而攻之。这一切,都因为我爸爸是个外人。

我善良的奶奶对此无可奈何,除了一遍遍擦洗我爸爸的伤口。而我爷爷,除了唉声叹气,就是计划着早点搬离这个家族。

我爸爸并非愚鲁之人,在饱受欺凌之后,他逐渐明白了自己的身世,并采取聪明的办法为自己抗争了。他再也不愿与他的堂兄们一起看牛割草、下海捕鱼了。无一例外,在群体行动中他总是吃亏。他开始选择比他年纪小的堂弟堂妹们,用小恩小惠指挥着他们为自己干事。

他腰间挎着木制的宝剑,带领一群三五岁的小毛头,在棕榈树间玩游戏。他扮演着“皇帝”的角色,呼风唤雨。有时候,他命令他们交叉着双手,把自己抬起来。有时候,他命令他们为自己捶背敲腿。作为回报,他则将糖果敲碎,每个人分一点尝尝。

与他的那些兄妹成群的堂兄弟们相比,我爸爸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富有的人。他的堂兄弟们一个馍馍往往要分成四五份,一人只能吃上一小口;一个饭团要分成四五份,一人只能吃到一小份;一粒糖果也要敲碎,往往还分不均匀,打得头破血流。而我爸爸往往一人独享一份。凭借这样的优势,他往往用半个馍馍换来满满两箩筐的菜叶子;一小半饭团,换来一担干草;一粒糖果,就把堂弟堂妹们竹篓里的小虾小蟹,全装在了自己的竹篓里,满载而归。

我爸爸乐此不疲、偷偷摸摸地干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正慢慢地向他走来。他在做着他的自以为聪明的举措时,无一例外地告诫那些小毛头们:不许告诉父母和自己的兄弟,否则,下次就再也不让参加游戏了,至于馍馍、饭团和糖果,那就更没有你们的份啦!他的那些堂弟堂妹们,头点得像鸡啄米,口中还咽着口水,生怕从此失去了一饱口福的机会。

我爸爸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像漫长的雨季一样向他慢慢靠近。这是一场无与伦比的灾难,降临到他的身上的时候,他才十岁。

我的爸爸,十岁的成守林在一个初秋的午后,一如既往带着那些比他还小的堂弟堂妹们,到大海和村庄间的一大片空地上割草。那天他的心情还挺好,因为整个夏天他为家里储存了不少的干草。这些干草不但完全可以使家中用柴无忧,而且还可以卖出几个钱。而只要从这几个钱中拿出很少的一部分,就可以买回一大把糖果。一大把糖果又可以换来一筐筐的干草……如此周而复始,他仿佛看到了自家的干草垛越堆越高,简直可以烧上几个冬天了。

当然,他最为得意的是,家中越堆越高的草垛,几乎全是别人的劳动换来的。他只需动动口,再拿着花花绿绿的糖果在堂弟堂妹们面前晃一晃,他们就会争着抢着把他的箩筐填满,然后再咂着一小块犒劳的糖果,割草把自己的箩筐装满。当然,谁也没有我爸爸箩筐内的草多。

那个初秋的午后,在一片空地上,我爸爸从兜里摸出了几颗花花绿绿的糖果,在堂弟堂妹们面前晃一晃,他们便争先恐后地为他割草去了,而我爸爸,像个小大人似地反背着手,慢吞吞地踱着步,来到一小块斜坡上躺下,细眯着眼睛晒着太阳,开始打盹。

我爸爸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像一条蛇一般慢慢地向他靠近。

我爸爸很快就睡着了,完全没有看到他的堂兄成继财扛着一把锄头朝这边走来。

成继财在自家地里干活,这会儿溜出来想找个地方睡上一觉。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弟弟妹妹们正忙不迭地为我爸爸割草,而我爸爸,正靠在斜坡上睡得口水直流,连兜里的糖果滑出来了也浑然不觉。

十八岁的成继财人高马大,一脸横肉,平常见着我爸爸就动手动脚要找茬。这会儿他发现了我爸爸不劳而获的秘密,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他在我爸爸的身边坐了下来,把锄头搁在了一边,顺手拿起我爸爸滑出裤兜的糖果,剥了糖纸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他吃完了一颗糖果,又吃了一颗糖果。他干脆把手伸进了我爸爸的裤兜,摸了个底朝天,然后把所有的糖果都抓在了手里。他一颗一颗地把这些糖果扔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嚼着。他在吃着这些糖果的时候,他的弟弟妹妹、堂弟堂妹,噤若寒蝉地站在他的身边,不断地流着口水,而他似乎熟视无睹,独自一人把所有的糖果都吃完了。

我爸爸还没有醒来,而成继财已经把所有的糖果都吃完了。糖纸撒了一地,花花绿绿的煞是好看。

吃完了糖果的成继财拿起了身边的锄头,站了起来。他的弟弟妹妹、堂弟堂妹们害怕地闪向一边。成继财朝我爸爸大声地吼起来:

“给我起来吧你,你他娘的还睡得真香!”

猛然一个晴天霹雳,我爸爸一个激灵从地上弹了起来,看到了身前站着凶神恶煞般的成继财。

我爸爸先是吓了一跳。当他看到自己的糖果已经被成继财吃得精光时,他的双眼猛然就燃起了一堆火来。

他喊道:“成继财,你得赔我的糖!”

成继财说:“我赔你个屁!我说呢,就你那瘦骨零丁的样子,还能在家后堆起老高的草垛,原来干的这等好事!”

我爸爸继续喊道:“你吃了我的糖果,你得赔我!”

成继财说:“好,我赔你,我剁了你的手,看你以后还使坏脑筋!”

我爸爸呆住了,但两秒钟过后,他的一股子韧劲猛地蹿了上来,说:“成继财,我瞧你敢!”

成继财说:“你瞧我敢不敢!”

他一把将我爸爸推倒在地,抓过他的一只手臂搁在坡上,举起了锄头。

成继财说:“我要是砍下去,你敢不缩手?”

我爸爸说:“我要是不缩手,你敢砍下去?”

成继财说:“你真不缩手,我就真砍下去!”

我爸爸说:“你要真砍,我就真不缩手!”

成继财想,我要真砍下去,瞧你还敢真不缩手?

我爸爸想,我要真不缩手,凭你成继财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砍下来!

我爸爸变得悲壮起来,在一群比他还小的堂弟堂妹们面前,他要与霸王般的成继财决一决勇气。

成继财的锄头从天而降,砍了下来。

我爸爸的左手飞离了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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