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路第一夜的夜色，在王羡的剑下，宣告终结。
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王羡，不知该作何表情，尤其是西风崖的弟子，当他们看见自己赖以为傲的剑阵被王羡一剑斩破之后，内心无疑是异常崩溃的。
然而，事情还未结束，当咔嚓的一声响起之时，他们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到，叮叮当当。
数十记因材料不同而发出或清脆或沉闷的各异的剑身落地声同时响起之时，西风崖的人，才宛如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地低头看去。
剑的碎片，遍布了以他们脚下为圆心的整片林地之间，如同有人很早之前就在此地种下了剑器的种子一般，支离破碎的各色长剑碎片在此刻生根发芽，琳琅满目地插满以王羡为中心的范围里。
所有人看着自己手中被斩断的剑，久久无言。
王羡最后再度挽了一朵剑花，随手将剑插回剑鞘，说道：“这次看在无媚的面子上，我就饶了你们，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们的剑，就当作利息吧。”
“你？很好！”
柳一相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他死死地盯着王羡，如同要将他吞了下去一般阴恻恻地说道：“我就不信，你用了这么强的剑招之后还……”
王羡皱眉，打断道：“不信的话，你尽管可以来试试，我也不是那么迂腐的人，有一自然不会有二。”
说完之后，他再也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转身离去。
洛白衣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就同样地转身离去，至于叶无媚，她只是默默地跟上了两个人的背影。
柳一相看着背后空门大露的王羡，以及宛如在嘲讽他般的慢悠悠的步伐，不由得沉默了起来。
他的脸色数次变易，掌心数次松握，终究还是变得无力而苍白。
……
一夜西风无言，吹断数声剑气，林间黎明之后，插遍数朵银花。
……
阴郁的林间中，杂草倾倒，三人沉默地走着。
“喂？王羡道友，你没事吧？”
沉默的氛围忽然被人打破了，王羡转头看向突然发声的洛白衣，神色如常地问道：“怎么？”
洛白衣神色古怪地围着他绕了几圈，片刻后，她终于停了下来，问道：“你？真的没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
王羡不悦地饭问道，看上去，他对于洛白衣突然的关心还是很不适应，谨慎地退后了半步。
毕竟，在他印象里，这种女人，哪怕仅仅只是同路而行的关系，也会很麻烦的。
洛白衣仔仔细细地又围着他再看了一遍，最后，还是不死心地问道：“你真的，真的没事吗？”
王羡沉默地看着她。
“那个。”
叶无媚忽然从旁边举起了手，弱弱地问道：“我想，洛姐姐的意思，应该是王羡师父你用了这么强的剑招……”
“没事，”
王羡皱眉说道：“就这种程度的剑招，又能消耗多少灵力的？还有，不要叫我师父。”
洛白衣用宛如看怪物般的眼神地看着他，说道：“天地同光，能引起天地变化的剑招，在你的口中，竟然是可以随手使出来的，你这家伙，也未免过于……”
洛白衣歪头想了半天，似乎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去形容他一样。
“……恐怖如斯。”
叶无媚在一旁小声地说道。
“嗯，对，恐怖如斯，这个词很可以！”
洛白衣拍手道：“这个词，用来形容你，或许手在合适不过的事情了。”
王羡摇头失笑道：“这并不是什么天地同光，不过同样是借势的一种，与其说是我的剑招引起灵路的秘境引起天地变化，不如说是借着天地变化的大势而使出的那一剑。”
随后，他神色沉重地看向了叶无媚，问道：“无媚，刚刚那一剑，你看懂了多少？”
叶无媚啊了一声，神色有些惶恐，片刻后，她紧张地说道：“大概，一成？”
“一成啊？”
王羡微微蹙眉，洛白衣忍不住出声问道：“怎么了吗？”
“没事，”
王羡摇了摇头，说道：“我本来是想让无媚学剑势的，但想来，她的天赋，未免有些差强人意。”
“啊？”
洛白衣张大了嘴巴，有些不敢置信地说道：“这样的天赋还差啊？我可是一成剑意都看不懂啊。”
“你和无媚，能比吗？”
王羡呛了她一句，淡淡说道：“天才和天才之间也是有差距的，更何况，是你这种凡人与天才。”
“……”
洛白衣沉默了会，随后才忍不住开口说道：“你路走窄了，我告诉你！”
“嗯？”
王羡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要不比划比划？”
洛白衣想起刚刚他那惊天动地的一剑，直到现在她还是有些心惊。
于是，她连忙摇摇头，紧张地解释道：“不是，不是，我那不是在威胁你，前面的路，确实是越来越窄了。”
王羡有些意外地扭头看向前方，发现好像还真是这样。
不知为何，明明是一片广阔到不见尽头的丛林，却给人一种前面就是无底深渊的错愕惊惧感。
“这里有一处禁制，才会导致了你有这种错觉。”
他自顾自地说了一句，就如同要掩饰尴尬地一般说道：“无媚。”
“在。”
叶无媚紧张兮兮地举手道：“那个，王羡前辈，我该叫你什么呢？”
“……”
王羡双眉微微拧起，说道：“叫我的名字就行了。”
“那王羡……师兄？”
叶无媚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的脸色，还是不太敢直呼其名，只好试探地问道。
王羡点了点头，说道：“有个问题我从刚开始就一直很在意了。”
“什么？”
“为什么你们宗门来了这么多人呢？”
王羡忽然停下来脚步，说道：“据我所知，灵路秘境，向来不是以精英为主吗？怎么会一次性就让你们这么多人进来呢？”
叶无媚想了想，随后说道：“王羡师兄，时代已经变了。”
王羡哦了一声，摆出了一副倾听的样子。
“其实，自上时代的灵路试炼里发生了一件大事之后，现在几乎所有的宗门都会让但凡是十方境第八层之上的弟子前来的。”
“什么大事？”
“灵路，异变了。”
“异变了？”
王羡沉吟片刻后，看了看一眼周围，忽然笑道：“原来如此。”
“唉？”
本来还想卖下关子的叶无媚顿时有些傻眼了。
“你，你懂了？”
“当然。”
王羡笑道：“灵路秘境，已经货真价实地成为了一个秘镜了。”
叶无媚张大了小嘴，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你这是猜到的吧？”
洛白衣有些怀疑地看着他，说道。
“算是吧。”
王羡不置可否地说道：“原来的灵路秘境是被大能者人为地开辟出来，并非是天然的秘境空间，所以，里面也仅仅只是相当于一个洞天之类的秘境，若是想拿它来储备物品还行，但若是想让它如其他天然秘境一样自生自产出一些灵药，确实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而现如今，”
王羡蹲下身子，随手捏了捏地上的杂草，说道：“这里的环境，却已经被改变了。”
“是的。”
叶无媚敬佩地看着他，说道：“真是厉害啊，王羡师兄，没想到你居然能看出来。”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件改变整个灵路秘境的大事，大概，和妖族有关吧。”
洛白衣的神色蓦然动容了起来，如果说先前她的表现大多数是有些故意的成分在里面的话，那么，这次，却是货真价实，没有一丝的做作。
“你居然知道这是妖族搞的鬼？”
不知为何，她的语气多出了一些凝重地问道。
“哎？这一切原来都是妖族搞的鬼吗？”
叶无媚愣愣地看着他们。
“我还以为，是真的如长老他们所说的一样，是天地眷顾人族而灵路秘境自生变异的呢。”
她压低声音嘀咕着。
“不是的，”
洛白衣摇摇头，说道：“是千年仙狐。”
“千年仙狐？”
叶无媚愣了愣，有些尴尬地问道：“那又是什么？”
“原来如此，”
王羡却已经了然了这一切，他对叶无媚说道：“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我真正要问的，其实并不是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