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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将军往事

变身一个最普通的小兵,我点头哈腰的在军营里闲逛,看着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挥汗如雨。所到之处,都是努力训练的场景,即便遇到有人闲聊,也是将军如何英武睿智,用兵如神。看来,将军在军中的地位颇高嘛,我还以为,他相较于这些汉子那略微瘦弱的身躯,定是令这军中的将士难以顺从。

寻着香味来到一处满是大锅的空地上,我见一花白头发的老人正在吆喝着几个小兵将新杀的猪扛回窖里,而他身旁的大锅里,满满的一锅炖肉,肉香四溢,馋的我直流口水。“爷爷,您这肉可真香啊。”

老人看着我馋嘴的模样,爽朗的一笑,“新来的吧?一会儿尝尝我老张的手艺,保准叫你流连忘返,吃着这顿想下顿。”

这老张,有趣的很嘛……

“爷爷,我是将军从府中临时带过来的,这边也不太熟悉,要不今天我给您帮忙吧?您一会儿啊,赏我口饭吃就行。”

老张笑呵呵的跟我打趣,“怎么,将军府的小士兵啊?看我们这军营里的糙汉子,个个强壮勇猛,想不想跟他们一样啊?来了爷爷我天天给你做肉吃。”

“呵呵……谢谢爷爷。”

我倒是想啊,可是我可能都没有机会下军营了呢,我可是臭了你们一票的将领啊。

晌午一到,那些大锅被几个小兵轮流抬去了各个营地,我和老张一道,去给将军送餐。路上,老张贼兮兮的问我,“小娃娃,将军府最近可是有美人儿啊?将军最近可有看上哪家的姑娘啊?”

“呃……除了远房表妹暂住,没别的女人,心上人,也没有吧?爷爷问这些作甚?”这老张,看不出来还挺八卦的嘛。

老张叹了口气,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不再言语,转身带着我进了营帐。我把餐食放到将军面前,悄声告诉他我在火房和老张玩儿,走的时候叫我。他怒瞪我一眼,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不再理我。

果然是生气了啊。

回去的路上,我看着老张一脸不高兴,不由得有些奇怪,“爷爷,为何突然不高兴了?方才不还是乐呵呵的同我说话吗?”

老张无语的看我一眼,引着我回火房,“将军府也是新进的吧?一看就是个傻兵,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贴身伺候主子的?”

“我……”

哼……我委屈,我什么时候贴身伺候了?我也才来没几天好不好,哪儿知道将军府里那么多事情。不过,我还是很乐意了解一下的就是了。“爷爷可愿给我讲讲?这样我也好更加无微不至的关怀将军的生活不是?呵呵……”

老张递给我一碗浇了肉的饭,领我进了旁边的一个小帐。坐定,沉吟一番,他开口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你听好,我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你们应该更好的照顾他,这孩子不容易。”

苍离,苍茫大地,无尽别离。

这就是苍离的爷爷给他取这个名字的缘由,为何?因为他一出生便向终结了寒天家族的使命一样,整个家族遭遇了史无前例的屠杀,只有爷爷带着尚在襁褓中的他和管家藏在密室里,躲过一劫。

没人能说得清在那一场屠杀里,寒天家族到底死了多少人,只知道,三日后大火扑灭,全燕都的寒天家族,就只剩下了他和爷爷两个人,也就是从那一刻起,他背负起了整个寒天家族的使命。

六岁以前,他活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度过了他此生唯一一段与世无争,逍遥快乐,安谧平静的日子。与爷爷隐居山林,温书习武,下河捉鱼,上树抓鸟,快乐的似林间精灵。

这是爷爷毕生都在追逐的生活,他自己没过上,却想让自己的孙子从此远离世俗纷争,安静的过完一辈子。也是对苍离娘亲的亏欠,他欠自己的女儿一个幸福。

苍离的母亲,是个温良却叛逆的女子,她不甘于嫁给当今的王上,在他的后宫中孤苦一生。她想要冲破牢笼,想要找寻自己真正的爱人,于是她偷偷的走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直到有一天,一陌生男子驾车而来,将她送回府上,他重重的给老将军叩头,希望老将军认回女儿,待到日后他大仇得报,定会十里红妆,迎苍离的娘亲过门。

老将军看着自己女儿圆鼓鼓的肚子,恨的咬牙切齿,在他看来,未婚先孕是除了叛国之外最大逆不道的事情,他咆哮着赶走了男子,将自己的女儿软禁于府中。后来,无论女儿如何哀求,都不曾放她出来,而那男子,直到苍离的娘亲去世,也再未露面。

其实不是做父亲的心狠,是那男子真的没有下落,老将军打听便了周围的国度,都不曾有人知道这男子的消息。如若他放任大着肚子的女儿出去寻人,可能一尸两命也不一定。

老将军答应女儿,待到她安然生产,若是那男子仍旧未归,便认她离开,不再阻拦。可是谁能想到,世事无常,她死于难产。谁又曾料到,在她生下苍离的第三日,整个寒天家族便遭遇了那一场灾难。

老将军心灰意冷,带着苍离卸甲归田,想着安然度日。却在一日午后,见一男子飞驰而来,他下马跪地,满含热泪,“老将军,求您,救我父王。”

来人是当今王上的大儿子,大皇子无殇。他诉说着王上御驾亲征,如何艰难,家国不保,求老将军出山,挽北直国于危难之中。

老将军历来血气方刚惯了,更何况家国不保,必当竭尽全力,誓死捍卫。他将苍离托付给大皇子,先行一步离开,只留下一句:苍离,对不起。

可能,这就是寒天家族的使命吧。

那是苍离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爷爷,那场战役,三年,悲壮惨烈,红色的天地,红色的夕阳,红色的血气飘荡。那些将士,只带回了爷爷的常用的那把酒壶。

他们胜仗归来,不曾进王宫领赏,不曾看一眼自家府内殷殷期盼的美眷,全部聚在将军府外,跪了一地。他们在感恩,老将军的恩情;他们在忏悔,连遗体都不曾带回;他们在致敬,一代英雄的落幕;他们在悲愤,幼子的无辜。

苍离在管家的引领下出门,他恭敬的向各位叔伯行礼,平静的接过爷爷的酒壶抱在怀里,像个大人一样安慰众人:爷爷死得其所,我以他为荣。谁又能想到,在这之前,他一个山野小儿,连正常的行礼都不会。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变得孤僻,变得不喜言笑,对谁都是一副温文有礼的样子。大皇子接他进宫四年后,因战乱再起,死于战役之中。他赖以生存的像父亲一般疼爱他的大皇子,也离他而去。

后来,他便出了宫,游走于江湖,拜师学艺。没人知道那段时间他经历了什么,四年后,老将军的祭日,他风尘仆仆而归。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的变化,以前那柔软细腻的面庞变得冷峻强硬,温和的眸中多了一丝肃杀,举手投足,坚毅果敢。

自此以后,他便常驻军中,从默默无闻的小兵做起,直到全军的统帅,一步步的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他心里装的,其实不只是家国天下,还有他寒天家族上百口人的性命、爷爷和大皇子的期盼,以及一个宁静祥和的世界。这世上,从来不缺恶人,缺一颗向往和平的心。

你可知将军府为何没有宠物?因为将军曾经养过一头狼,为救他而死,从此以后,他再不养任何动物。

你可知将军府为何仆人甚少?因为整个将军府的灭亡,死的最多的,是奴仆,比主子还多。

你可知将军为何不喜饮酒?因为他一拿起酒杯,就会想起他那尸骨未寒的爷爷。

你可知将军从不过生辰,那是她母亲的祭日。

你可知将军为何不近女色?因为他怕有朝一日自己殒命,连累一家老小凄惨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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