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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是艾米莉开的门。

她穿着白色的蓬蓬裙,白色的鞋袜,头上扎辫子的宽缎带也是白色的,就好像一对白色的翅膀,正要从地上飞起来。

阿尔米娜说:“哇!艾米莉……”

阿尔西娜说:“你真是个天使。”

阿尔西娜把拉普泽尔递到艾米莉手中。洋娃娃红色的衣服衬托着艾米莉。奥尔图什凑到我耳边:“这孩子太可爱了。”

在等待真正的主人出现的时候,我环顾四周。这里的走廊只有我们家的一半宽,但也许是因为没有放电话桌等其他家具的原因,所以看起来更大。我正在想着“大概他们还没来得及把家具放好”,西蒙尼扬太太和她的儿子从走廊那头走了过来。

所有的人都注视着西蒙尼扬女士,并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身高。她穿着及地的黑色丝织外衣,上面别着一枚大胸针,耳朵上挂着耳环。那几排珍珠项链长得拖到了宽大的金色腰带上。阿尔米娜轻轻地说:“真像棵圣诞树啊。”我捶了她一拳,让她们咽下了紧接着的笑声。

西蒙尼扬太太伸出她的小手和奥尔图什握了握,“艾米拉·哈洛图尼扬·西蒙尼扬。欢迎光临。”然后面向我们指了指身后,“我来介绍我的儿子,艾米勒·西蒙尼扬。”如此正式严肃的介绍,我此前只在电影里见过。

艾米勒·西蒙尼扬仅仅和我一样高。一般来说,我认识的男人都要比我高,当我穿高跟鞋的时候就会和奥尔图什一般高。我不知道我不爱穿高跟鞋是为了让自己不显得比丈夫要高,还是我确实觉得穿平跟鞋更舒服一些。我向艾米勒·西蒙尼扬伸出手,庆幸我最终说服了奥尔图什系领带。

艾米勒·西蒙尼扬穿着藏青色的西装,系着灰色的领带,绿色的眼睛微笑着。我伸出手的同时他也伸出了手。但是他并没有握住我的手,而是弯下腰亲吻了我的手背。奥尔图什干咳了一下,双胞胎盯着我的手和艾米勒·西蒙尼扬的头,他的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平整而光洁。我不知道是哪个孩子开的口:“真有意思。”另一个接着说道:“就像电影里一样。”

我真希望我袖子下的体汗没有印出来。阿尔明好像心不在焉,我根本没有机会去想他的心思在哪里。

艾米勒·西蒙尼扬直起身,阿尔明和艾米莉握了握手。奥尔图什看着我,扬了下眉。过去我每次嘱咐阿尔明“你已经长大了,应该像个大人一样同人们握手了”,他总是耸耸肩,从来不和任何人握手。

阿尔西娜对艾米莉说:“拉普泽尔想你了。”

阿尔米娜说:“特别想呢。”

我把一小束玫瑰花递给西蒙尼扬太太。

我自己在花圃里种了丛玫瑰花,穆尔塔扎先生每次过来干活儿的时候都非常悲观地对我说:“工程师太太,不是我说,我没指望这些花。”可一个星期前他就淹没在了花丛中。

西蒙尼扬太太闻了闻花,没有道谢。她撇嘴一笑,示意我们去起居室。

起居室看起来也比我们家的大。金属扶手的沙发,对着房间两头放置的六人座的餐桌,都是石油公司给布瓦尔德每个家庭配备的家具。但是大多数家庭,包括我们都买了新的沙发和餐桌。这里的窗户没有装上窗帘,在壁灯的地方有几束电线裸露在外。双胞胎们齐声说道:“我们去艾米莉的房间啦。”

我知道阿尔明也想跟着去,因为他正坐立不安。我确定如果我对他说“你在这儿待着”他就会过去。于是我说:“你和我们待着。”他耸了耸肩,跟着女孩子们走了。我在心里说:“上帝保佑他们不要不到半个小时就吵起来。”

西蒙尼扬太太又闻了闻玫瑰花,然后走向占据了大半面墙的壁橱。壁橱由暗色的木头和两扇玻璃门组成,在门的中间有一个凹进去的带有装饰格的架子,架子上放置着两尊烛台,上面插了几根白蜡烛。大壁橱和屋子里其他的家具并不是很搭配。西蒙尼扬太太打开其中的一扇门,拿出一个玻璃花瓶。壁橱门上的镜子周围印着花鸟的图案,我想这个壁橱一定是从印度拿回来的。艾米勒·西蒙尼扬客气地请我们坐。

我从房间的一角望着仿佛处在另一个世界的那一头的西蒙尼扬太太。她把玻璃花瓶放回壁橱里,又拿出一个红色瓷花瓶,然后关上门,转向我道:“这个颜色同花的颜色更般配。”我不知道她从我眼中看到了什么,她笑了,“你喜欢这个壁橱?是英国造的,十八世纪初的。”之后,她伸出了拿着花瓶的手,“艾米勒!”

她的儿子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接过花瓶,从一扇门中走了出去,我知道那是通往厨房的门。我想,“更般配”?我有多久都没有听到这个亚美尼亚语里的生僻词了?如果是我,我大概会说更“配”或者“好”。她的黑色丝衣和珠宝一定更配壁橱——同壁橱“更般配”——和其他的家具。

房间的墙角放着一架黑色的钢琴,琴盖开着,白色的琴键有些发黄。在谱架上放着几页琴谱,我离钢琴有些远,看不清谱子的名字。

西蒙尼扬太太把花放到胸前。她仍旧微笑着望着我,“这缎带配花多好看哪。”我从眼角看向奥尔图什,他陷在沙发里一动不动。

那天下午,我把红缎带绕着花来来回回系了好几遍,直到终于合了我的心意。每一次我给别人准备礼物的时候,都会为扎缎带的事情犹豫不决。奥尔图什如果看见,总是说:“你真有耐心啊。他们什么时候会看带子?”这是第一次有人看我的缎带。

艾米勒·西蒙尼扬拿着装满水的花瓶回来了。他的母亲把花瓶放到餐桌上,把花一支一支插进花瓶里。

奥尔图什和艾米勒谈起了炎热的天气,我的目光跟随着西蒙尼扬太太的手。花瓶确实和花很般配。吊扇旁边长长的电线上挂着的一盏吊灯,照射出房间仅有的光线。我的邻居把缎带绕着花瓶系了起来,正在整理蝴蝶结。她走过来坐在三人沙发上,用手示意我坐到她身边。我走过去坐下,沙发的弹簧发出声响。她的小手拍了拍我的膝,然后说道:“艾米勒!”

艾米勒又从通向厨房的门走了出去。

西蒙尼扬太太坐在沙发边上,双脚着地。黑丝缎拖鞋的鞋跟很高,鞋面上绣着银色的蝴蝶。她转向奥尔图什:“您太太是现在为数不多的拥有亚美尼亚文化教养的女人,我这么多年走遍整个世界,发现她是我所有认识的人中的骄傲。您真是一个幸运的男人。”奥尔图什眨巴着眼睛点了点头,然后松开了领结。房间很热,面对着我们这位小个子邻居的长篇大论,我和奥尔图什一度走神了。

艾米勒·西蒙尼扬托着一个小银盘子回到房间。盘子里垫着白色的蕾丝,上面放着一罐橙汁和几个杯子。

我一边喝着温热而苦涩的橙汁,一边听着西蒙尼扬太太的谈话,她正在比较阿巴丹和印度的高温,声称空调的冷风对腰疼有着“不能恢复的损害”。如果是我,我会说“对腰疼一点儿也不好”。我心里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叫道:“够了!没必要吧,总是把你邻居的书面亚美尼亚语翻译成口语。”另一个声音和蔼地笑了:“你自己不也正说着书面语吗?”

我努力不去看奥尔图什。这对母子不寻常的外表和行为,强迫的谈话,热而苦的橙汁,房间的昏暗和炎热,也让我失去了耐心。又过了不到十分钟,西蒙尼扬太太终于站了起来,“我们马上就开饭。”奥尔图什立刻说道:“我们没问题。”这让我心里很难过。为什么我要强迫他来这里?我究竟为什么要接受这个邀请?也许是为了那两个几天前就不停念叨着艾米莉的双胞胎,而且——毕竟我们是邻居。

这次西蒙尼扬太太一叫道“艾米勒”,我就立刻站了起来:“请允许我来帮忙。”艾米勒·西蒙尼扬半直起身看着我,微微一笑,方才又坐下来。

孩子们的晚饭已经放在厨房的桌子上了,是焖米饭和煮鸡肉。幸亏之前我给他们三个吃了三明治。每次我们要去一个不熟悉的人家吃午饭或者晚饭,我总是在之前给他们垫点儿吃的。焖米饭和煮鸡肉是生病的时候母亲逼着他们才会吃的,而平时他们都不吃这些。我们大人的晚饭是甜蜜饯配米饭。

桌子已经提前铺好了。白色亚麻布的桌布和餐巾,印着桔黄色花朵的瓷盘子一定很有历史,应该也很昂贵,但是我面前的这个盘子却有两个缺口。西蒙尼扬太太坐在上座,正在安排我和奥尔图什坐在哪张椅子上。我想起了双胞胎的话:“就像电影里一样。”主人展开餐巾,铺在膝上,指着木壁橱喊道:“艾米勒!”

艾米勒·西蒙尼扬把壁橱上的烛台放到桌子中央,点燃了蜡烛。奥尔图什瞥了我一眼。西蒙尼扬太太静静地一动没动,仿佛等待着仪式的尾声。直到最后一根蜡烛点燃,她的儿子落座并打开餐巾,她才说道:“请慢用。”白色的桌布在烛光下被染成了黄色,桌布上的污点不止一处两处,还有一个香烟的烧痕。

我尝了一口菜,尽量不去看奥尔图什。菜有些辣,甚至连我这么喜欢吃辣的人都觉得要烧起来了,而奥尔图什是很讨厌吃辣菜的。

西蒙尼扬太太给奥尔图什盛了一小瓷碟的菜:“如果菜不够辣,还可以加咖喱。”奥尔图什把水杯放回桌上,仅仅点了点头。我心里好想和他说:“把这咖喱浇到她头上吧。”但是又暗暗喝止自己:“住口!”

艾米勒·西蒙尼扬在椅子上挪了挪身子,低着头说道:“妈妈,最好别煮这么辣的菜了。大家都不太习惯。”然后对着我和奥尔图什微微一笑。我感觉他在道歉。

他的母亲并没有看她儿子。她一边给自己舀了两勺咖喱,一边说道:“请不要给我煮饭的建议。甜蜜饯菜一定要辣的才好。”然后她转向我,“做咖喱的方法是我在加尔各答从我们的厨师拉姆那里学来的。”她把盛咖喱的盘子小心地放到盛米饭的盘子旁边,“在我离开那里以前。”

艾米勒·西蒙尼扬摸了摸头发,他的手指又细又长。爱丽丝总是说:“感性的人的手指就是又细又长的。”她把手放到脸前,摇晃着手掌,“就像我的。”我看着我妹妹的手,她的手就像身体其他部分一样,也是肉乎乎的,我附和道:“是啊。”

有几分钟大家都没说话。院子里传来青蛙和蟋蟀的鸣叫。房间的光线很昏暗,以至于我一直很想起身去打开其他的灯。西蒙尼扬太太静静地吃着,我想我应该起个话头。从艾米莉房间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他们吃过晚饭了吗?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说:“我不喜欢。”艾米勒·西蒙尼扬仍旧低着头,我没有找到什么话题。

奥尔图什喝完第二杯水,说道:“你们在马斯吉德苏莱曼市那里做什么工作?”艾米勒·西蒙尼扬抬起头,微微一笑。这次我觉得他是在感谢。事关打破僵局。

我看了一眼奥尔图什,想到家里的这对父子都在争相做着从未做过的事情。我想不起我的丈夫什么时候比我先开过口了,难道是为了和我的母亲作对?

艾米勒·西蒙尼扬用餐巾擦了擦嘴,正要回答,他的母亲说道:“艾米勒是最优秀的大学生。在印度,当然还有欧洲有着很好的工作。石油公司非常荣幸我的儿子能够接受同事的建议来到这里。尽管我们实际上根本不需要艾米勒的收入,我决定现在还是在伊朗生活,更妙的是艾米勒也很喜欢。现在还没有机会把他从大学获得的学位证书挂在墙上。那些学位证书,我可是吩咐加尔各答最贵的工匠镶了框的,所有的都用了槟榔木。”

奥尔图什仍旧看着艾米勒,“您说的是哪方面工作?”就好像母亲刚才什么都没说一样。

艾米勒·西蒙尼扬望着母亲干咳了一声,准备开口。他像极了他的女儿——那次她在我们的厨房里,当她的祖母进来的时候——那样的敬畏而不安。

奥尔图什仅仅吃了白饭,仅仅看着艾米勒·西蒙尼扬,仅仅点着头。西蒙尼扬太太第二次把咖喱拨进盘子里,认真得就仿佛是在称量那些珍贵的糖精。

我正想着回家后该怎样对付奥尔图什的抱怨,西蒙尼扬太太说道:“你们的孩子一般几点睡?”已经有半个小时没有传来孩子们的声音了。我开始有些担心。我说:“通常八点半,九点。但是如果像今天晚上这样,第二天就不去学校了……”

西蒙尼扬太太把盘子里的勺子和叉子并拢放下,从膝上拿起餐巾:“去不去学校不是早睡晚睡的理由,孩子就应该习惯特殊的安排。艾米莉九点整睡觉。艾米勒还是孩子的时候,我就吩咐他的保姆……”我挪了下椅子,站起身:“我去看看孩子们。”艾米勒·西蒙尼扬也站起身微微鞠了一躬。奥尔图什咬了一口馕。

走廊的一角摞着几个行李箱。行李箱旁边是一个大象的石雕。象鼻子的前端和一只耳朵的边缘已经掉落了。我看了下手表,八点一刻。

艾米莉的房间只有阿尔明房间的一半大,但是在我眼中也觉得要更大些。除了一个金属床,一张小写字台,以及一块枣红色小地毯,再没有其他的了。窗子没装窗帘,房间的光线很暗。双胞胎正坐在地毯上,阿尔明坐在写字台边的椅子上,艾米莉则靠在床上。她的白裙子提到了膝上,其中一个辫子散了,头发散开来搭在脸上。她正拿着缎带玩,一看见我就立刻直起身子,拉下裙子,双手也放到了膝盖上。

阿尔西娜的一头卷发上夹着橘红色的发饰,她望向我:“明天要是……”

阿尔米娜的一头卷发上也夹着橘红色的发饰,继续道:“艾米莉和我们一起去电影院多好啊。”

阿尔西娜说:“你同意吗?”

阿尔米娜歪着头:“拜托啦。”

阿尔明从写字台上拿起一本书,快速地翻阅着。

我说:“玩得高兴吗?你们都做什么了?”

阿尔米娜说:“刚刚我们在聊天。”

阿尔西娜说:“艾米莉刚刚讲了她以前上的学校。”

阿尔米娜说:“现在我们决定玩瓶子。”

阿尔西娜说:“艾米莉教我们。”

我说:“玩瓶子?”我倒吸了一口气。

我和奥尔图什都了解瓶子游戏。那是在我们好朋友的生日宴会上,客人们轮流转瓶子,转瓶子的人要去亲吻被瓶子指到的人。我们订婚后,有一次奥尔图什向我坦白:“我一直想要把瓶子转到对着你。”在结婚一周年后我才好意思说:“我也是一样。”

阿尔米娜说:“转瓶子的人……”

阿尔西娜说:“可以对被瓶子指到的人……”

阿尔米娜说:“要求做任何事。”

两人齐声说道:“有意思吧,是不?”

我舒了一口气,笑了,“前提是这些要求不要太危险。”随后我想:“孩子们是多么的单纯啊。”

在起居室里,奥尔图什和艾米勒在聊天,西蒙尼扬太太正在收拾晚餐桌子。我奇怪她为什么不叫儿子了。我走过去帮忙。在来来往往于餐厅和厨房之间的时候,她提着裙子,一刻不停地念叨着:“我从一出生就有仆人和保姆。”她的珍珠项链总是被餐具和门把手绊住,“我们在马斯吉德苏莱曼市的时候,我从居尔法带过去一个女孩。她的智力不是很正常,我就让她的家人把孩子领走了。我怀疑她是从纳玛盖尔德来的。虽然您一定不知道纳玛盖尔德在哪里。您这里有没有关于女佣人的信息?”

我很想告诉她我知道纳玛盖尔德在哪里,但是我没有说。我想起阿什罕,她一周两次来我们家帮我做家务,一周去一次我母亲和爱丽丝的家。她的丈夫在做了腰部手术后就瘫痪了,不得不提前从石油公司退休。她的儿子刚刚服兵役回来,正待业在家,用阿什罕的话说:“从早到晚在科威特人市场和河岸边闲逛,每天烧两包烟,嗑瓜子,这就是他的工作和生活。他觉得他妈妈,也就是我,都是从树上摘的钱。”我想这样又能减轻我邻居的负担,又可以对阿什罕有帮助。

餐桌已经收拾好了,我在艾米勒和奥尔图什对面坐下来。西蒙尼扬太太坐在先前的座位上,说道:“我晚饭后不吃水果和茶,因为这会影响食物的消化。”之后,她记下了附近杂货铺“迪普”的地址以及儿童钢琴老师的电话。“我从艾米莉七岁开始就送她去学钢琴了,这应该继续下去,我自己从五岁就开始弹钢琴了。”我奇怪为什么她不说“演奏”这个词。

艾米勒翘着腿。他穿着黑色漆皮鞋配着黑袜子。奥尔图什也翘着腿,他的鞋是黑色的,袜子却是咖啡色的。这是我的疏忽,我忘了把黑袜子放到鞋子旁边。

我期待着与奥尔图什的目光相遇,以暗示他我们该告辞了,突然,阿尔明跑进房间。他的脸涨得通红,不停地咳嗽。我跳了起来:“怎么啦?”他在咳嗽的喘息声中说:“水。”艾米勒·西蒙尼扬站起身来,奥尔图什也站了起来,西蒙尼扬太太没有动。

我把阿尔明带到厨房,递给他一杯水,问道:“到底怎么啦?”他的长睫毛因为眼泪而沾在了一起。他又要了一杯水,接着又咳嗽起来,直到喝完水,他才终于平静下来。他没有看我,说道:“我不知道怎么搞的突然就咳嗽了。”然后走出厨房。

奥尔图什已经叫来了双胞胎,正在向西蒙尼扬太太道谢和告别,艾米莉正低着头把玩着白色缎带。也许是我的错觉亦或是真的,她正咧着嘴笑?

到了同西蒙尼扬太太和她儿子握手的时候,我又瞥见阿尔明走到双胞胎那里,在和她们咬耳朵。阿尔米娜拉了拉我的裙子:“明天的电影。”我转向艾米勒·西蒙尼扬:“您可以允许艾米莉明天同孩子们一起去看电影吗?”艾米勒·西蒙尼扬看向他的母亲。阿尔西娜拉住我衣服的另一边:“问问她奶奶。”

西蒙尼扬太太在询问了是哪家电影院,什么电影以及同谁一起来回,什么时候去和回来,并且嘱咐了在电影院里面千万不能吃薯片和三明治以后,终于同意了。

双胞胎们在马路中央,手互相揽着对方的腰走在我和奥尔图什以及阿尔明的前面,两人有一两次回过头来看着阿尔明笑起来。我走进家门,打开走廊的灯。

阿尔西娜说:“哇。太好啦,我们家不是那么暗。”

阿尔米娜说:“哇。也很凉快。”

阿尔西娜说:“今晚过得真高兴,就是他们家太暗了。”

阿尔米娜说:“今晚过得真高兴,就是他们家太热了。”

奥尔图什解开领带,走向厨房,“你有什么吃的吗?”阿尔明什么都没说,走进他的房间紧紧地关上门。

我把双胞胎赶到卧室,望着厨房窗台上的花,“可怜的人。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不那么正常了,因为有这样的母亲……”一只小壁虎从纱窗外面望向厨房。我做了鸡蛋三明治。鸡蛋在任何形式任何时间下都是我丈夫的最爱。

奥尔图什刚要开口咬三明治,就传来了阿尔西娜的尖叫声:“你说伊斯在哪里,如果你不说,我就告诉他们你为什么咳嗽了。”

我正要从桌边站起来,奥尔图什按住了我的手。天知道这是第几次了,他这么说道:“别管。让他们吵吵,一会儿就和好了。一会儿吵,一会儿好。别管他们。”然后他微微一笑,“别怕,他们不会互相杀了对方的。”他的手指抚摸着我仍旧被他握住的手背,我没有动。他有多久没有碰过我的手了?他松开我的手,拿起三明治咬下去,“你的手挺干的。”

我看着我的双手,看着没有擦指甲油的指甲。西蒙尼扬太太在握手的时候是不是也注意到我的手很干?她的儿子呢?我想起了他的手吻,又感到很难受。孩子们的声音消失了,半小时后,当我去他们三人的卧房查看的时候,伊斯正静静地躺在阿尔米娜的臂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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