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西湖》2015年第02期
栏目:实力
苹果树结好苹果,苹果树也结烂苹果。
——题记
我叫什么名字?
在这里,你叫海螺,但你的身份还有待确认。护士的脸上闪过一丝诡秘的笑容,好好待着吧,可怜的孩子。我喜欢这个护士,她有一脸的笑容,这太难得了,我希望所有的医生护士都有一脸她这样的笑容!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抚摸着床头的那个海螺,像捧着自己的过去和未来。我听到海螺里传来了隐约的涛声,也许我真的叫海螺吧。我喜欢这个海螺,我喜欢它传来的悠远和宁静。
你失忆了,医学上称作全盘性失忆。
我失忆?我曾经捏摸过全身的骨架,包括这个硕大的脑袋,没有一处伤痕,我怎么就失忆了?此前发生过什么?是车祸,被人暗算,还是我生来就这样?我不知道,护士当然更不知道。
我要多久才可以出院?
护士对我的话表示惊讶,出院,你出院了去哪里?
我有点懵,是啊,我能去哪里?除了床头上的海螺,我一无所有,对过去一无所知,我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只猴子。
护士——后来我知道她是护士长——出门后,我揪下了一大把头发,鸵鸟一样埋进了被窝里。
8号床说,小伙子,你那天来的时候,是个女的送来的,你想起什么没有?
我把头抽出来,拼命地摇了摇,不记得了,我只知道现在我叫海螺。
那么你原来不叫海螺吗?问这句话的是6号床。
我说,我想不起来,我好像不是叫这个名字的,我有个不错的名字,是我奶奶起的。
那么,你想起你奶奶了吗?
我还在摇头,靠窗的5号床拔去了塞在耳朵里的耳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我是谁,从哪里来,此前发生过什么或者说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明天会怎么样?
护士长对我还算不错,按时给我打针换药,有时还调侃几句,最最重要的是她总对我微笑,那微笑里有几颗调皮的雀斑,总让我想入非非。有一次,她探手抚摸我的额头,我大胆地抓住她的手,那是一双柔软暖和的小手,我舍不得放下来,她好像没有挣扎,只是用眼白轻轻地白了我一下。我的心跳得厉害,我不知道自己受过什么伤,但那一刻我清楚自己还活着,至少这颗心还会为一个女孩子跳动!
护士长给我量完体温后出了病房,临走的时候告诉我,她叫水微,有事就按床头的这个铃。水微?微笑的微,嗯,那无疑是个好名字,我把她的名字钉子一样按进脑袋里,并且期待她的小手再次光临热烫的额头。
日子在沉闷中溜过去,我把生活过得像一根钢管,孤单空寂,呜咽无泪!我想倾诉,想找个人说说话——但我只能对那个海螺说——我可以听到大海的声音,不知道海螺听不听得懂我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