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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夜来雾瘴映红月 遗函柳氏泄天机

来源:《中华传奇》2003年第11期

栏目:史海钩沉

苏州吴江蒲柳村陈家在地方上颇有名望,陈梓孝的祖父是明代嘉靖四十三年的进士,父亲是万历八年的进士,至天启二年,陈梓孝自己又进学做了秀才,可谓世代书香。不过祖父、父亲都亡故得早,陈家又是三代单传,陈梓孝年近不惑,尚无子嗣。秀才陈梓孝守着一份祖产,撑起个书香门第,无嗣继后真乃一件大事。

陈家也不是没有努力的,祖父在世时,就及早撮合孙儿的婚事。陈梓孝18岁完婚,娶妻邓氏,五年内连续生了三个女孩。父亲着了急,就为他纳妾张氏,三年内又连续生了两个女孩,这时候祖父、父亲相继亡故,死不瞑目。母亲容氏再接再厉,为他娶妾肖氏,四年内又生了两个女孩。所以,陈梓孝30岁时家里就有了七个女孩,活蹦乱跳,花枝招展。陈梓孝白白净净,儒雅俊逸,风流潇洒,为什么就做不出男孩来呢?母亲容氏一面着急一面怀疑,是否陈氏先人做下了什么缺德事啊?便悄悄雇了车马,去姑苏寒山寺进香。和尚掐指细查陈梓孝生庚八字,笑道:“施主决非无后,只因施主命犯七女星,到第八个自然就是男孩了。”容氏满心欢喜,拿100两银子作为香烛钱重重谢了和尚,出门时却又迟疑:“万一,万一第八个还是……”和尚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有七个活着,七女星就归位了。”

和尚这话颇具禅机,容氏看到希望满怀信心的同时,也就更加小心谨慎,回来打定主意,要儿子再娶;前面的三个都不能再生,再生说不定老八还是女的,八个死去一个虽然还是七个,但何必要死去一个呢?容氏认定只能另起灶炉,前面的三房妻妾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一个就叫儿子自己去找;别的都不讲究,只要身子骨好,生得出男孩来就行。陈梓孝心想,娶个猪八戒也不一定就生男孩。自己去找,机会难得,他决心找个称心如意的。

然而这称心如意的女人可遇而不可求,陈梓孝于吴江地面遍查细找,找了三年,才终于找到个叫林巧玉的姑娘。林家虽是穷家小户,可这林巧玉排行老三,前面有两个哥哥,后面有两个弟弟,可见林巧玉的母亲何氏是把生男孩的好手;更重要的是林巧玉长得好看,人面桃花,修眉大眼,窈窕身材,是地道的小家碧玉;且又温婉可人,善解人意。于是,请媒作伐,迎娶进门。陈梓孝对这门亲事自然格外满意,夫妇恩爱有加,两情精耕细作,半年后林巧玉果然有了身孕。母亲容氏记着那和尚的谶言,特意将林巧玉的母亲何氏接来,着她亲自打理自己的女儿,并把自己去寒山寺进香的事儿说了。何氏聪慧,也就明白,陈府娶她的女儿是要生男孩的。并想,陈府官宦之家,自己穷家小户,原本不敢高攀的,要想自己女儿在这世代书香门第立足,亲戚长久,除非母以子贵,生下男孩。要是万一生下女孩呢?陈府则于吴江声名扫地不说,林家自己更无地容身了。亲家母接她来打理女儿,就是要把这副担子让她挑着,是决不能有万一的。因此,女儿临盆这天,何氏就在床头准备了一只红漆马桶。

林巧玉临盆分娩是在这年的8月16日。15日的月亮16圆,而这年16的月亮圆得好生古怪。蒲柳村地处水乡平原,夕阳西下时,东边天际的地平线上就涌起了雾岚。临近天黑,那岚雾瘴气于片片疏林上成重重烟幕。那烟幕移动间,跃出的一轮圆月就羞得满面通红。旁人没介意这绝世奇观,却看在一个和尚眼里,这时候林巧玉分娩了。

那轮红月被挡在了陈府后面,这时候,陈府的乡邻看到了陈府大院忽冒红光,以为是着火了。陈家与邻里关系一向和善,陈老爷家失火,众邻里一下子吆喝掀天,操家伙齐心来救,陈府顿时乱了阵脚。就在此时,林巧玉的孩子生出来了。接生婆将孩子倒提在手里,哭声嘹亮,却是腿间并无小鸡儿。何氏看得明白,即刻塞给那接生婆一包银子。接生婆心有灵犀,忙点头道:“只当没生,只当没生。”何氏接过孩子,就一把塞进那红漆马桶。

这是个溺杀幼婴的通常办法,民间流传极广。何氏担心女儿女婿亲情难舍而另生变故,当下打开后门,提上那马桶要去屋后池塘倒掉,却是后门外站着个和尚。那和尚躬身合十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何氏愣住。和尚接过马桶放下,打开盖子,抱出那孩子来。何氏道:“这孩子,你要?”和尚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这和尚就是姑苏寒山寺给容氏指点迷津的那和尚。那和尚亦不是寒山寺的和尚,是五台山下来的一个云游僧,临时借住寒山寺,恰巧遇着了容氏。那和尚颇有来头,且与吴江陈府亦不无瓜葛。因何救下女婴,却大有文章。

原来这和尚姓吴名生生,法号不空。却是当朝文渊阁大学士,与陈府陈梓孝的父亲同科进士。不过,陈父年纪比这吴生生大了近30岁,进士及第仅候补了个户部给事中,年仅19岁的吴生生殿试高中头名状元,新主熹宗惊其才,又见这状元一表人才,便予以破格重用。与陈父同朝为官,且这吴生生又是松江人士,对吴江陈府自然了然于心。天启三年,魏忠贤权倾朝野,已然登峰造极。作为阉党的死对头东林党人黄遵宪等尽皆入狱,大学士吴生生虽不是东林党人,却是黄遵宪的门生,少年得志,心高气傲,往往与东林党人吟风弄月,过从甚密。于是,也就难逃厄运。幸有肖皇后怜才关照,吴生生才得以逃出魔掌。然而,魏阉耳目遍天下,吴生生无路可逃,万般无奈,只得上五台山做了剃度,当起和尚来。其时的不空和尚年仅34岁,如何奈得空门寂寞,念了半年阿弥陀佛,就拾起衣钵下山化缘,从此云游四海,浪迹天涯。

这一年,不空南下苏杭,住进了寒山寺。大学士身上不乏银子,也就遍游苏州园林风光。这一日,不空租一小舟游苏州河,但见河两岸画楼栉比,翘檐鳞次。不觉间过了一道桥孔,抬眼,就见一女子正倚窗朝河里的舟上看,不空心下一惊:好颜色!时值盛夏,那女子肩披绿纱,以一柄轻罗小团扇遮住半张脸。那脸就如一轮满月,衬着一头瀑布般的青丝,分外亮丽;此时,那女子朝舟上怔怔发呆的和尚丢一个媚笑来。和尚便有点儿魂不附体,即叫船家停了小舟,付过银子,就信步登岸。

踱至桥头。和尚见桥栏青石板上篆有“相思桥”三字,即便点头:“好桥好桥。”那楼是后窗临河,正门在街里。桥头通向一巷,巷口有砖石拱门,门楣上亦有字:“雅安里。”和尚再点头:“好里好里。”

和尚进雅安里,转过横街,就是那楼的前门,一抬眼,门边儿就倚着那绿衣女子。看来是她下楼得快,早在等着。和尚施礼道:“施主化个善缘。”女子掩嘴咯咯一笑:“有缘有缘,大师进来吧。”和尚随女子入内,有一方天井,天井一侧是花厅,正面是客厅,青砖铺地,整个儿洁净雅致。抬眼,客厅上是绣楼,刚才女子一定就在那楼上。女子请和尚坐,自己去泡茶。和尚坐了,打量厅内陈设,一般市井小民居家没这般豪华,而商贾官宦又没如此俭朴;厅内厅外一片幽静,这房子难道是她一个人居住?女子奉上香茗,和尚笑道:“请问施主,和尚该怎么称呼?”女子嫣然笑道:“大师说呢?叫小姐吧,我已委身于人;叫夫人吧,我却没有名份。不过呢,我名字叫柳如烟,过眼云烟,大师就叫奴家一溜烟好了。”和尚道:“柳如烟,这名字不错!贫僧不空,谢大姐香茗。”说着,就作了一揖。那柳如烟便咯咯笑了:“不空,大师法号可有意思,既然不空,年纪轻轻怎么就做了和尚?”和尚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空即不空,不空即空。”柳如烟道:“妙哉,好个不空。大师还没吃午饭吧,就陪一溜烟小酌如何?”和尚拱手谢过:“那就打扰了。”

柳如烟旋即下厨,炒出几碟菜来,竟是荤素俱全;开一瓶陈年“女儿红”,满室生香。和尚并不客气,喝酒吃肉,倒是大方得很。柳如烟笑道:“我第一眼就看得出来,大师是个不忌荤腥的和尚。”和尚大笑:“要不,贫僧怎么会找上门来呢?”二人说得投机,开怀畅饮。酒至半酣,互问身世,和尚道:“出家无家,身世即和尚,和尚即身世。”吴生生自不便说出自己的底细,那柳如烟却是暗了脸色,一声长叹。

这柳如烟乃金陵人氏,自小父母双亡,被叔父卖到秦淮河一家妓院,学艺承欢,受尽凄苦。后来竟也争得名头,被一名叫邢君美的绸商看上。那邢君美乃杭州人,承一份祖业家底殷实,亦有满腹文才,却是屡试不第,便罢了功名念头,做起了丝绸生意。邢君美老家有妻有妾,却是中意柳如烟秀色可餐,花5千两银子替她赎身,又来苏州这雅安里置下房产,让柳如烟做了外室。然而,去年春上,邢君美在朋友的怂恿下忽然将生意转向珠宝,西去云南进货,至今音讯全无。一年多时间了,也不知是死是活。和尚击掌笑道:“于是空闺难耐,红杏出墙,该得和尚有艳福。”柳如烟久经欢场,这般儒雅俊逸的和尚却是少见,春心早动。于是,丢过粉拳来,嗔道:“打你这该死的和尚!”

二人一见钟情,如饥似渴。饮罢,上得绣楼,免不了缠绵缱绻,风光无限。事毕,柳如烟脸上红潮未退,羞道:“如此努力,和尚原是个亡命之徒!”和尚笑道:“贫僧就欲做出个小和尚来,留个纪念。”柳如烟神色黯然,摇头道:“小和尚怕是做不出来的了。如烟12岁破瓜,虽然洁身自好,却是经血早就乱了。”和尚听罢心想,既然被人收为外室,如此没有根底,往后如何拴得住那邢郎?也就问道:“你那邢君美还会回来吗?”柳如烟回答十分肯定:“当然会回来,可能是生意不顺。要不,他是无论如何丢不下我的。”和尚笑道:“贫僧也丢不下你,要是他回来碰着了怎么办?”柳如烟机灵道:“看后窗的帘子,若是放下了,就是他回来了。”和尚点头:“如此就两全其美了。”

这就是和尚救下陈梓孝女儿的原故。

当下和尚抱着那孩子日夜兼程赶到苏州雅安里,见窗帘并未放下,便径找柳如烟。和尚笑道:“我给你找来根底了。”“根底?”柳如烟不明白,接过一看,是个粉嘟嘟的孩子。和尚道:“待你的邢郎回来,你就说是你生下的。”柳如烟一下子如醍醐灌顶,直觉喜从天降,高兴道:“还是和尚慧眼识得真经。”

柳如烟先喂了孩子糖水,又要去买糕粉,和尚道:“不如就请个奶妈。你一个人守个偌大院子,有个奶妈作伴也好。”柳如烟点头,却又为难道:“邢君美留下的银子不多了。”和尚立即摸出两锭银子来,认真说道:“这孩子得好生养着,说不定今后就是个皇后!”说着,就把林巧玉临盆,天际升起一轮红月的奇观说了一回。和尚道:“红月就是天机,天机不可泄,你知我知便是了。”柳如烟点头。想想却道:“奶妈还是不请的好。我既然生得出孩子,怎能完全没奶呢?我完全不奶孩子,邢君美回来岂不生疑?孩子既然如此命大,想必变着法儿也喂得好的;既有天机,多个奶妈也多了一份事,我不能让孩子今后与我生分。”和尚点头:“还是女人心细,你一双奶子原本硕大,做样儿奶孩子别人也看不出来,你想得周全。”

二人计议停当,第二天和尚回寒山寺点卯,再游一回虎丘,心下惦着柳如烟和孩子,便雇船过来。船钻出相思桥,见那窗帘依然没放下,就来柳如烟处亲热。和尚宾至如归,又见那孩子已经粉嫩白胖,好不欢喜。当晚温柔乡里作个好梦。次日,柳如烟盛情款待一番后,和尚正待出门,邢君美回来了。

和尚并不认识邢君美,正待迟疑,柳如烟急忙就叫了一声:“君美,你终于回来啦!”和尚心道:好险!却见那邢君美风尘仆仆,甚是落魄的样子,不打招呼不好,打个招呼也不好,进退两难。却是那柳如烟喜笑颜开,忙道:“君美,你回来得正是时候,刚才我请这位大师为我们的女儿求了一签,签上说是‘紫气东来’,上上签!今后我们的女儿一定大富大贵!”邢君美不知就里:“你说什么?我们的女儿?”柳如烟忙将孩子抱给邢君美,嗔道:“这不是我们的女儿吗?你在我肚子里撒个贱种,你不回来我就能拿东西塞着不让她出来?”邢君美果然眼睛一亮,喜从天降,细看那孩子娇美可人,高兴赞道:“果然好俊!”柳如烟帮他卸下肩上的包袱,邢君美道:“难怪商场失意,原来老天给我送来个小公主。”即便招呼和尚:“大师请坐,请问大师法号?”和尚躬身合十道:“贫僧不空,施主好生抚育此女,将得半壁江山。”说罢,自觉不便久留,就告辞去了。

却说邢君美去云南大理进到一批翡翠玉石,价格不菲,又听朋友说长安乃几代皇都,珠宝玉石好卖,便由长江入川,绕道汉中,辗转千里,到得长安。找权威珠宝经纪一看,他进的那些东西竟全是赝品。实不甘心又万般无奈,只得将那些赝品先带回杭州再作计议,谁知刚出潼关,就遇着了高迎祥的流散部队,赝品亦被抢个罄空。他餐风宿露,逃得性命回来,亦是万幸了。柳如烟竭尽温存,安慰道:“钱财本是身外物,相公能回来就比什么都好。”邢君美点头称善,想自己杭州老家有根底,一妻一妾生下两个儿子,这里又添个千金,夫复何求?并打定主意,往后还是经营老本,做好自己的丝绸生意,就在这苏州选个繁华当口,开个分店,就两头照顾了。柳如烟却又记起一件大事,抱过孩子来道:“这孩子还等着你这个爹给她名字呢!”邢君美想想道:“就叫婉芬吧。”

歇了两日,邢君美便回杭州料理家事,柳如烟也就把那窗帘挂起,却是不见和尚。直到一年以后,邢君美的苏州分店开张大吉,杭州苏州两头照看走上正轨,柳如烟依样坚持邢君美不在家时将窗帘挂起。一天晚上,和尚果然来了。和尚这次是来辞行的,和尚说他与佛无缘,往后只怕做不成和尚了。柳如烟问他做什么去,和尚说天机不可泄。和尚抱起孩子亲吻,这时候小婉芬已满一岁,好俊的眉眼儿,已经现出美人坯子,聪慧伶俐,呀呀学语。柳如烟教她叫和尚叔叔,孩子一声:“和尚羞羞!”脆生生学的珠圆玉润。和尚道:“乖孩子,我们有缘,以后还会见面的。”却是两情难舍,当晚柳如烟留宿,和尚也就依了。一夜风流,次日一早,柳如烟起来为和尚备酒菜饯行,邢君美却忽然回来了。这时,和尚还在床上。

邢君美为生意上的事头天晚上就到了苏州,这天是回柳如烟处放银子的。柳如烟忙中无计,只好大声招呼,拖延时间。和尚听到动静,这才匆忙起床,收拾停当,正要下楼,邢君美却堵在了门口。柳如烟忙跟上来道:“大师法事完了吗?”和尚急忙面对窗口,拿手戳住下巴作念念有词状。柳如烟解释道:“不空大师给婉芬赐平安符。”说着抱起孩子,将孩子手上用红绳系着一枚制钱给邢君美看。其实那制钱是孩子早就系着了的。一个和尚闯进妇人深闺实为大逆不道,却是那邢君美被柳如烟哄住了。放了银子,待和尚作完“法事”,转过身来,邢君美致意:“大师辛苦。”和尚道:“善哉善哉,贫僧与令媛有缘,我佛慈悲求个善果。”邢君美从身上掏出些散碎银子,和尚伸盂钵接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就此作别。

遇难呈祥,此事原本功成圆满,不期留下了尾巴。当下和尚有封密函来不及焚毁,放在身上又觉不便,急忙间就塞在衣柜挨墙的缝隙里。两年后,邢君美给柳如烟添换家具,移开衣柜,密函掉出来,也就落到了邢君美手里。那是一封当朝内阁给吴生生的短函,曰:

既然不空,速速回京

计灭阉党,以谢神灵

李邦华戊辰春望

那邢君美读过不少书,亦称得个儒商。奔波在外,对于朝中时局自然也是知道些的。戊辰即崇祯元年,这一年熹宗病危,把帝位禅让给弟弟思宗朱由检,改元崇祯;李邦华为神宗以来的四朝元老。函意即召不空和尚吴生生回朝商议剿灭魏忠贤阉党大计,“神灵”即神宗在天之灵。阉党是在一年以后剿灭的,当时思宗大位初定,魏阉依然把持朝政,所以那密函和尚带在身上若被阉党发现,必将招致杀身之祸。邢君美看到此函时阉党已经肃清,他犯不着巴结内阁大学士吴生生,亦奈何不了和尚,心里却是装着两次回家遇着和尚的情景。柳如烟孤身妙龄,本来是个烟花女子,且这和尚亦是个假和尚,柳氏能受这假和尚如此信赖,自己外去一年有余,能说不做出点事儿来?于是,愈想愈不对劲,揪过柳如烟冷声笑道:“原来孩子是你跟那和尚的?”

柳如烟毕竟是个女流,听到这话一下子就急懵了。她宁愿丢掉孩子,也不能失去邢君美。当下挣脱男人,打开衣柜,从衣箱底下翻出当初林巧玉塞在孩子包裹里的血字来。那血字是这样写的:

陈生时红月好圆,请赐名圆圆

邢君美看着那血书不解,柳如烟就把吴江陈府容氏如何去寒山寺进香求签,陈梓孝如何再娶林氏;孩子出生时天际如何升起一轮红月,和尚把此女救来,自己又如何要收养,细枝末节详详尽尽说了一遍。邢君美听罢,才有一声浩叹。孩子虽然不是自己亲生,但三岁的婉芬那份聪慧,那份天香国色的苗头,那份逗人怜爱的乖巧,真乃世间罕见,邢君美实在不忍舍弃。并又抽闲去吴江暗访,那年确有一轮红月升空,邻里还以为陈府着火;丢了女儿虽无人知道,陈府小妾林氏临盆分娩,无有着落却是事实。事隔三年,林氏果然为陈家生了两个儿子,大宴宾朋也是真的。邢君美弄清了孩子由来,确认并非和尚的种,对柳如烟也就并无计较。却是那邢君美虽有文才,但毕竟是个商人,孩子既然不是自己亲生,心下猛然就生出主意来,对柳如烟道:“既然如此,那就遵孩子亲娘所嘱,改名为陈圆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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