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家的客厅里,四个晚辈躲在厨房里大气都不敢出,实在是因为客厅里气氛太过诡异。
名唤蔓萝的黑衣女人坐在沙发上,明明就很随意得依靠着,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优雅,品着一杯不知道从哪端出来的红茶,时不时往飘在空中的薛青睨上一眼,眼里尽是戏谑。
薛青抱臂上观,憋了半天道,“你居然是末琊谷的鬼母元尊?”
蔓萝点了点头,继续品着红茶。
“最近儿童乐园事件的始作俑者是你徒弟?”
“是。”蔓萝伸手拍了拍龇牙咧嘴做着恫吓状的多靥,算是安抚。
“你从哪找来的徒弟?干了一堆破事!知不知道她捅了多大的篓子,27个孩子,不对,26个,人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还有,她还害的我一个晚辈反溯生长,虽然变小之后还挺可爱的...”薛青叽哩哇啦的说了一大通,也不管蔓萝有没有在听。
一杯茶见底,蔓萝将茶盏搁置在茶碟里,转眼间茶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续满,躲在厨房偷看的封筝刚伸出脑袋要去看,就被封璟一把拉了回去。
“你怎么还是这么咋咋呼呼的,一说话跟个唠叨老太婆似的,没完没了。”蔓萝眼眸低垂,伸手轻捏了几下鼻梁,舒缓一下被炸到的神经。
“说谁老太婆呢?”薛青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蔓萝,就差戳到蔓萝的鼻子上了。躲在厨房里的封筝小声嘀咕一句,被耳尖的薛青听个正着,现在薛青的样子确实挺像家门口经常吵架的阿婆。“丫头,你到底是哪边的?”
“我就是实话实说,您是我祖宗,但我也不能盲目跟风。再说,你现在这样确实挺像老太婆的。”被发现索性破罐子破摔的封筝出了厨房,一直窝在厨房,憋闷的很。
“你还说!”薛青的脾气见风就长,连带着封筝胸口的朱玉也开始发烫,封筝只好小心告饶。
蔓萝静坐在一边,只管逗多靥,仿佛周遭都与她无关,直到回过神来的薛青才想起火发错地方了。
“哎呀!被你一打断,我都忘了正事。”薛青回转过身来,重又怼着蔓萝。“哎~你那徒弟呢?”
“受伤了。”说到这,蔓萝的眉头皱紧。
“那是,费了那么大的劲,当然会受伤。”说罢,薛青两眼放光的说着那天的光荣事迹。
“你们干的?”蔓萝眼波一转,似有光彩划过。
“当然,我们事先在那孩子的家里设了困阵,不过说真的,你这徒弟有些手段,就这都被她逃了。”薛青自顾自的说着话,压根没注意到蔓萝的脸色变了。
“你很自鸣得意?”
“那倒没有,就是太过麻烦了,毕竟你也知道的,现在这个样子,委实不太方便。”薛青看了一眼自己的魂体,撇撇嘴。
“哦?是吗?那正好。”蔓萝说话间,抬起手,一抹金色光芒从掌心发出,瞬间将薛青笼罩其间。
“你干什么?”还在看热闹的众人一惊,没成想闹了这么一出,不是应该闺蜜叙旧吗?
“我的徒弟还轮不到别人教训,即使是昔日的姐妹,更遑论是你们这些小屁孩。”蔓萝抬眼看向众人,亲手养大的徒弟,即使做了再多的错事,自己自会教训,典型的自己欺负可以,别人欺负就不行。多靥趴在蔓萝的肩膀上,翻了个白眼,心里腹诽着:确实没少欺负。
“又不讲道理,你这臭脾气真是一点没变。”金光并不会伤害她,只是限制了行动。
“至少比你好,越混越回去了,连个身体都没有。”蔓萝话语有些揶揄。
“你平时是把人身攻击当饭吃了吧,一张嘴就吐芬芳。”
“芬芳?”许久没在人世走动,不过还是能感觉出来不是什么好词。
“新学的词,就是.......”薛青巴拉巴拉的说着这个时代的新新词汇,那边蔓萝还颇为受教的点着头。
这两人怕不是脑袋有抽,立场几经变换,一旁看戏的四人撇开一开始的紧张和剑拔弩张,封筝和冷卉也不知从哪搬出来两桶爆米花,吃的津津有味,洛辛也将之前用来警戒的符篆都收了起来,很显然这两个堪称古董级,不对,骨灰级的老祖宗沉浸在新世界里无法自拔。
“要不要去打断她们啊,这都聊了两个小时了。”站累了的洛辛,退到冷卉的身边,盘腿而坐。
“你去?”封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道,洛辛正要起身,被封璟强摁了回去。
“你不行,得换个,动物。”四个人齐齐看向封筝的手腕,腕上的白玉镯子似有所感,红芒一闪而过,赤枭幻出身形,张开的羽翼,将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完全遮挡住,还在高谈阔论的两个人顷刻间便被突然出现的赤枭压了个结结实实。
够霸气,够嚣张,很赤枭,干脆利落。
“一堆人瞎逼逼个没完没了。平时都是欠教训,当老子平时没事干吗?什么破事都要我帮忙,看热闹不嫌事大是不是?丫头,看哪呢?说的就是你!”赤枭就差把嘴戳在封筝的鼻子上了。
封筝侧开头,还是没躲过,被赤枭的翅膀扇个正着,“说我干嘛?又不是我挑事。”
“别想转移话题,我说的是你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教你的功法口诀呢?背完了没?”
说起功法,自从上次跟着赤枭划虚空转换空间,封筝才算是真的对功法开始感兴趣,软磨硬泡的求薛青教她功法,可是年岁毕竟有些大了,基础的东西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学会的,做不到心无杂念,每每受不住累撒娇几句,薛青便也由着她,最后赤枭将薛青好一番教训,学习功法的重任就被赤枭一把抓在手里,封筝也便开始了暗无天日的集训。
“赤枭!起开,压死我了。”虽是魂体,但也耐不住赤枭作为三青神鸟的本体压制,更遑论蔓萝。待赤枭挪开身体,封筝和冷卉毫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
哪里还有风姿优雅的一点点模样,头发凌乱,口脂糊的满脸,剪裁得体的衣裙斜叉开来,洛辛早在第一时间撇开头。
“你是三青鸟?”
“无知小辈,尔敢直呼我的名字。”赤枭作势抬起臂膀,似要扇过去,被突然飘过来的薛青挡住了。“作何要挡我?”
“你误会她了。”薛青有限的记忆里蔓萝一直都很通情理,尊老爱幼这种事比她还在行,尤其是抱大腿这种事,绝对的信手拈来。
“是啊是啊,三青鸟大人,您误会我了,我只是太兴奋了,有您在,那就一切都好说了。”
突来的狗腿表现,惊呆了蹲在后面看戏的封筝一行人,之前那个仪态极好的女人哪里去了,这简直就是市侩到不行的小区大妈,就差真的上前抱大腿了,连原先趴在肩膀上的多靥都暗戳戳的调转屁股,脑袋抵着墙壁,满脸绝望的神情,估计要是如漫画图框的样式,脑门边上得飞出一个对话框,上写:我不认识她,打死都不认识。
“你又在想什么鬼点子,算计它,你会死的很惨。”拉过蔓萝,薛青小声提醒。
“哪敢呀,只是想到一个法子,还不是因为你们下手太重,我就一个宝贝徒弟,不得好生养好,万一以后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你又死不了,送哪门子终?”鬼话连篇,换个活法还有可能。
“谁说死不了!”惊觉说了不该说的话,蔓萝也只来得及捂住嘴,撇开视线,只低头盯着已经搅在一起的手指。
“蔓萝前辈,末琊谷鬼母一派真的会死吗?宗门里载有的古籍里对你们的介绍只有寥寥几句,刚才听您所说,您也只有霓裳一个徒弟,为何鬼母这么少......”洛辛逮着机会,冲到眼前,也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纸笔,做着记录。
被挤趴在墙上的封筝,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身边刮起一阵风,恨恨的被老哥从墙上拽下来,只顾着揉了揉被撞疼的脸颊,“哥,这家伙什么情况,从哪冒出来的?”
“宗里对末琊谷鬼母的介绍甚少,难得有个活物,还是个头头,师弟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难得见你开口说话,看来你也很有兴趣。”封璟对于总是突然消失又出现的冷卉相当怵,毕竟顶着一张极其像祖宗的脸,在众位大能的面前几乎没有任何地位。
“封璟,你说,我跟她打,谁会赢?”冷卉两眼冒光,一脸的跃跃欲试。
“你跟她徒弟才只能斗个两败俱伤,这可是师父,无论如何你都打不过,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这么喜欢逞凶斗恶!”
“打不过并不代表不可一试。”
“冷卉,你认得我哥?你脸盲症好啦?”不是号称只认得洛辛吗?
“不认得,只是太欠揍,想忘都难。”似是想起初见封璟时的景象,冷卉斜眼看了看封璟,冷笑一声,再不说话。
“你!”
“哥!冷静点,你打不过她。”封筝的一句话将封璟打回原形。
深吸了好大一口气才缓过来,封璟索性不看冷卉,就知道跟这个非人类没什么话好说。相看两厌的两个人又开始重复每日斗嘴日常,虽然每次都是以封璟失败结束,毕竟能用武力结束的事情,冷卉都不会多费口舌,反正打不过就只有被欺负的份。
早先洛辛还会劝说几句,直到被无差别攻击后,果断和封筝睁眼瞎的作壁上观,这种事只有在“痛过”后,才能更懂得放手是最好的真理。
重新理好妆容的蔓萝,又变回那个端庄优雅的末琊谷谷主,之前被损毁的桌椅在洛辛施了一张修复符后恢复原样,对于执着在孩子身上下手的霓裳,众人有太多的疑问,虽然世间对于鬼母这一物种知之甚少,可是光听名字也知道,鬼母,单一个“母”字,就蕴含太多意思了,鬼母最重视的便是孩子,疼爱都来不及,又为何要伤害这些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