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璟四人震惊的看着从屋里走出来的裘棉,如山的块头,需要低下头才能从屋里走出来,封筝觉得用浓墨重彩来形容他的长相再恰当不过了,像极了某个巨兽大电影里的‘主人翁’,心里已经对号入座的将他两手紧握成拳兴奋起来猛捶胸口的画面想了一遍,回头和老哥对视一下,从对方的眼里读出了一样的内容,不愧是同胞兄妹,脑子里脑补的画面都差不多,大概这就是默契吧。
裘棉走起路来有些发颤,脚步虚浮,与他那般大的块头看起来极不符,两侧脸颊略微有些凹陷,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四人联想到他正值丧期,便等他稍作安定下来。
估计也是觉得不好,他粗喘了口气,拱手向着洛辛他们一抱拳。
“裘棉见过几位。”
洛辛几人也报了姓名。
“家里有些乱······”
“无妨,我们就在这说,你比我们年长,我们叫你裘大哥,可好?”
“不敢,我只是守门人,当不得。”
“裘大哥,你自谦了,我们来时也听说了,节哀。”洛辛话到这里也停了下来,裘棉呼吸渐重,缓了一缓。
“无事,是我家那口子没福气。”封筝看着这么大块头的汉子在听到节哀的时候,整个身子都弥漫着萧索的气息,可怜极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几位来这可是要进界门?”
“是,特来寻你讨要界石一用。”进入苍梧之野需要守门人手里的界石做为凭证,才能打开界们,再通过镇守此地的神兽许可方可进入苍梧之野,二者缺一不可。
听清楚来意,裘棉点头便回了屋子,没一会便走了出来,将一枚通体梅粉的石头递了出来,“一年十二个月份的界石各有不同,这是花朝的界石。”
“好漂亮啊!”封筝拿过界石,颜色粉粉嫩嫩的,还挺可爱的,就是太过冰冷了,没一会就将封筝冻的直哆嗦。
“界石有别于普通的石头,应月份而生,长于苍梧之野墨湖水底,我老婆就很喜欢花朝时期的界石,像个女娃娃似的软萌可爱,可惜她身子不好,只能看不能碰。”裘棉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上扬,难得的让他略显颓丧的五官多了一丝光彩,整个人也多了一丝生气,就连佝偻着的身子也略舒展了一些。“抱歉啊,我······”
“裘大哥,我来之前听说裘大嫂身子不好,但只要仔细调养一番,也不该这么······”
“她身子一直就很弱,自从来了这,她也确实好一些了。”裘棉看向远处的山峦,村口的大槐树在微风中摇曳,沙沙的声响传的很远,即使是在冬日也是枝繁叶茂,朝气蓬勃的样子。裘棉叹了口气,“后来每次到入冬的时候,她都会病一场,渐渐的就越来越弱了,我求宗里要了丹丸,但吃的多了会有丹毒,也不敢多吃,就在这熬了九年,今年我忍不住还去求了镇守界门的神树,我知道那是不死树,可惜不死果没求到,我老婆就,唉!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封筝没想到裘棉一打开话匣子就止不住,将所有事都说了出来,不过也能理解,裘大嫂去世,就剩他一个人,属实太过寂寞了,也能看的出来他们夫妻二人的感情一定很深,眼睛里浓的化不开的情绪感染了四个年轻人,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他。
院子里,地上卷起一股风,将地面上散落的叶子卷起又落下,引起了封筝的注意,裘棉的身边有一圈光影影影绰绰的晃动着,封筝待要仔细看时被洛辛拉住,后者很轻的摇了摇头。
“今日入界门的时间已过,你们先在我这休息一晚,明日再去。”
“那就叨扰裘大哥了。”
“不会。”
封筝本想帮着将裘大哥家稍微收拾一下,洛辛却笑着让她住了手,封筝很少见到洛辛温和的时候,他不论对待谁都是一副客气疏离的样子,也许是被裘大哥与裘大嫂之间的感情感染到了,整个人有温度了许多。
“你看出来了。”不是问句,是很肯定的语气。
“嗯,晚上再看吧,正好我们在,应该能帮到他们。”洛辛看向屋子里正在打扫卫生的裘棉,刚刚进屋的时候,他们发现家里的家具物什摆放的很有规律,能想象到裘大嫂应该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家里的生活气息很浓,小到桌椅板凳大到柜子衣橱都能看出是纯手工打造而成,院子里蔬菜种类繁多,还养了鸡。
“如果不能,我就找赤枭帮忙。”
“你确定祖鸟大人不会揍你吗?”
“它揍的还少啊~”
“那到时候我帮你求情。”
“哎,你说的好像我肯定会被揍似的。”
“可能性有点大。”
“不要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万一呢!”
洛辛笑出声,看了一眼封筝:“好,不会。”
封筝讶异的看向洛辛,后者微笑的看着她,不过很快又看向屋里,“这么好说话?你这次回来,好像变了一点。”
“变成什么样了?”洛辛像是无意识的回了一句。
“像个普通人,以前总感觉你离的有点远。”
“不好吗?”
“挺,挺好的。”封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从洛辛和封璟回来后,两个人忙碌的总是见不着人,老哥身上的气息也越来越看不懂了,而洛辛这个人仿佛也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下午五点左右的时候,裘棉将炉灶重新生了火,长久没用的灶膛有些潮湿,添置的柴火也有些潮湿,生起火来熏的整个厨房浓烟漫布,裘棉被熏了出来,弄的灰头土脸的又是一顿猛咳,赧然的说着抱歉,众人帮忙一起才把晚饭落实,但只粗略吃了一些,还好封筝带了许多吃食,又吃了一顿算作夜宵。
等到夜幕降临,大山里星空要明亮的多,四周静谧且安宁,就是有些冷,封筝冻的直哆嗦。屋子里裘棉的鼾声震天响,不过封筝却不是因为这,她在等。
“你好。”身后有个温柔的声音传来,封筝知道等到了。
院子里,显现出一道灰暗的身影,身型娇小,站在离封筝几步外的地方,封筝看不真切,遂从腰包里取出一张显灵符烧成灰,吹到那道暗影上,暗影一触到符灰便像图了色彩一般有了颜色。
“你是,裘大嫂?”封筝试探的问道。
“对,是我。”裘大嫂莞尔一笑,两边的脸颊上各有一个酒窝,听说有酒窝的人都很爱笑,想来裘大嫂以前应该也是个很爱笑的人。
“哎呀!还真是你啊!你一直在裘大哥身边没走?”
“没走,我不放心他。”想到那个人,裘大嫂整个人变得更加柔和。原本是准备走的,但看到他在她死后哭的跟个孩子似的,她就不想走了。
那么大个的人,像个被遗弃的小狗,她忍不下心,她想陪着他,哪怕再留一段时间也好。
“你白天不该出来的,这对你不好。”冬天的阳光虽不强烈,但阳气还是比夜间要强盛许多,魂魄受伤会不好投胎。
“没事,他块头大,我躲在他影子里。”
“这对他也不好。”这种事封筝不好绕弯子便直说了。
裘大嫂一听便慌了起来,“我没想到,那,那我现在就走。”说完,她就想出院门,被封筝及时喊了回来。
“裘大嫂,你性子这么急的啊!我话还没说完,我在这等你就是想告诉你你能留下来,只是要换个样子。”
“换个样子?”
凌晨两点,封璟四人准时醒了过来,裘棉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院子里等着了,花朝月的时候想要进入界门就必须在相对应的丑时才能由竹亭的结界进入界门,上次他们来的时候正好是上秋月,误打误撞之下,时间又正是下午两点,虽然没有上秋石,但架不住有个祖鸟在啊。
出村子的时候,又碰上了昨日见到的几个大叔,挑着箩筐正准备进村,见着几人忙将箩筐往身后藏,奈何实在藏不下,一时间进退两难。
“裘兄弟,起这么早啊!”
裘棉进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冷哼出声:“偶尔一次,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山上的笋子只准挖大的,小的不行。”
许是没想到裘棉会这么好说话,等回过神来,裘棉已经带着封璟四人错身走老远了。
“哥,裘疯子这么早带着这几个年轻后生是要去哪啊?”
“他今天没拦着咱们挖笋,之前他老婆在的时候,他可没这么好说话过。”
“那几个年轻人不像是普通人,裘疯子怎么认识的?”
“费那么多话做什么,他不拦着,咱们不正好可以多挖点嘛!”
年长大叔没理睬他们说的话,只看着走远的裘棉等人,直到看不见人影才回转身子向着后山竹林走,“以后一周来两次,每次只挖大的。”
“哥,你真听裘疯子说的啊!”
年长大叔向着说话的人横了一眼,后者住了嘴,缩到一边:“天天挖总有挖完的一天,这里的笋子比我们村的好太多,裘疯子不拦着也好,我们总得为着以后着想。”
裘棉没管这些人心里怎么想的,他也没那个时间想,此时他带着封璟四人进入竹亭,将花朝石高举过头,竹亭外的大槐树像是得到指令一般伸展开枝条扭转过半个树身,递来的枝条顷刻间将整个竹亭笼罩起来,不留一丝缝隙,竹亭里突然起了风,吹的人睁不开眼,感觉到有光亮出现,再睁开眼时,眼前的景象变成了另一般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