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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湘军众生相

“专业鉴人师”陈士杰

有网友曾发微博云桂阳县陈士杰故宅亟待保护。陈宅已于数年前定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规模不小,建筑精美,但是,从微博照片来看,败瓦颓垣,荆棘遍地,有关部门似未尽保护之责。

陈士杰(1824—1893),湖南桂阳直隶州人,道光二十九年(1849年),选充拔贡,赴京参加朝考,得一等第一名,被用为七品小京官,分发户部,历仕至巡抚。朝考时,曾国藩为读卷大臣,士杰缘此为曾门弟子,后来参与组建湘军,文能草檄,武能杀敌,是湘军集团的重要人物。

士杰一生“以鉴别自许,然未尝言人之短”,常谓:“人各有能,吾但取其长。”曾任两江总督的鹿传霖,请士杰指出自己的缺点,士杰说你有“自视过高”的毛病,传霖表示服气,可还是沾沾自喜地说:“诚未见胜吾者。”士杰复曰:“一言之善,一技之长,即吾师也。”

初入曾国藩幕府,恰逢鲍超因“诬告营官”论斩。超后来是湘军第一名将,此时不过是一个小队长,然而英气绝人,已经掩盖不住,“缚帐前,颜色不挠”。士杰见之大异,尽管事不关己,也主动找了曾大帅,请饶他不死。国藩从之。有趣的是,超被释,出遇左宗棠,宗棠对他说:“今天我救了你,他日知报否”?左竟然冒领了士杰的功劳。超大感激,“仰天自誓”,谓将来一定报恩云云。而士杰跟在后面,听了二人对话,立即躲去一旁,生怕让宗棠难堪。“其不市德自表曝,大要类此。”

咸丰三年(1853年),国藩率湘军援湖北。先是,湖南巡抚已派兵攻岳州,统领为王錱。錱与国藩早已闹翻,相视如陌路。至此,国藩与錱合军,与太平军战,不利,国藩命退守,而錱“耻与俱退”“独入空城死守”。国藩大怒,准备撒手不管王錱的死活。士杰进言,说岳州薪米俱绝,无以为守,必须派兵救援。国藩生闷气,不答一字。士杰也生气,殆以“建议为公”,不该因此受上官的脸色,遂“退卧”。不过,躺床上想了一会儿,士杰认为,“为千人请命”,事体重大,何必在乎这些小礼数。遂又进言。国藩毕竟不是一味使气的人,熟虑之,还是士杰说得对,乃下令进援,救出王錱全军九百余人。

若无士杰,今人或不知王鲍之名,这是他对湘军最重要的贡献。只是,鲍对士杰的救命之恩懵然不知,王“后为名将,号无敌”“有自功之色”,虽与士杰并肩作战过数次,却从不言岳州之事。幸有王闿运为士杰撰行状,我们才知道低调的士杰竟有如许的识鉴与功劳。

重情重义大师兄

曾国藩幕府最有才的四位青年都姓李。李鸿章(1823—1901)名满天下,不必介绍。李元度(1821—1887)与曾国藩恩怨最深,李鸿裔(1831—1885)少年高才,激流早退。唯李榕曾共患难,对师门最有感情,而时乖命蹇,抱屈终生。

李榕(1819—1889),号申夫,四川剑州人,咸丰二年(1852年)进士,改翰林院庶吉士,散馆授礼部主事,九年(1859年),经曾国藩奏调至湘军,先入营务处,后独领一军,转战皖南北,积功仕至湖南布政使。李榕撰《曾文正公家书序》,记述先师遗泽,说国藩“谓榕容貌襟韵,常若俯视群碎,迈往不屑,为榜书‘温恭朝夕’四言以相勖勉”。

国藩谢世,李榕挽联云:

极赞亦何辞,文为正学,武告成功,百世旗常,更无史笔纷纭日;

茹悲还自慰,前佐东征,后随北伐,八年戎幕,犹及师门患难时。

要理解这副挽联,尤其是下联,得先看李鸿章的挽联,他说:“师事近三十年,薪尽火传,筑室忝为门生长”,俨然以班长自居。只是论资格李鸿章或长于李榕,但是师门危难之际,大师兄你又去哪儿了呢?

李榕联中“东征”,谓太平天囯;“北伐”,谓捻军;“师门患难时”,则谓咸丰十年(1860年)末,曾国藩驻军祁门,差点儿被太平军围歼的故事。若仅望文生义,此联不过李榕表彰自己的忠诚劳苦,可往深里琢磨,则言外之意,有人一逢“师门患难”,则已不“及”矣。那一年,差不多正在“患难”前夕,李鸿章借故——如何处置败军偾事的李元度——与曾国藩大吵一架,不辞而别。曾国藩为此致憾,与人谈及鸿章,便尝说:“此君难与共患难耳。”当然,仅仅吹求文字,不免捕风捉影挑拨离间之讥。幸有李榕自述,可为佐证。

同治八年(1869年),李榕在湖南布政使任上,被御史参奏,因此罢职。事后来看,奏劾的主要原因是他得罪了湘中的“巨室”。其时湖南须负担援黔军费,而正常财政收入无法负担这笔费用,于是,只好用募捐的办法解决。然而,不论贫富,只数人头,人人有份,都要掏钱;还是减轻百姓负担,只向富商与世家开刀?其间大有分别。

曾国藩一语点出其中的关键:“办捐而必曰著重上户,使大绅巨室与中人小家平等捐输,此其势固有所不能。巨室之不可得罪也久矣”(同治八年七月初二日致李鸿裔)。得罪小民,小民能奈汝何,难道造反不成?得罪巨室,则有代言人闻风而起,风闻言事,“淋漓尽致,亦殊可怪,不去官不止也”(李鸿章复郭嵩焘,八年二月二十日)。

张沄,长沙人,时任御史,便狠参了李榕一折,从公到私,从里至外,列出多款罪状。而事后调查,莫非子虚乌有,甚而有人身攻击的嫌疑,如谓李榕明媒正娶的续弦夫人为“买良为贱”。郭嵩焘问明参款,不禁慨叹:“闻此摺又出于张竹汀(沄字),竹汀愚人也,乐为人所指嗾,抑亦国家之不幸也”(八年正月十三日记)。

不过,有一条确有其事,即任用退休演员翠喜做家丁。清制,“奴仆及倡优隶卒”俱属“贱民”,禁与良民为伍,翠喜既属乐籍,则没有资格去李大人家听差。李榕对此事辩称,翠喜十六岁曾入乐部,后来“辗转服役官场”,至入李家,已是二十八岁,年近中年,早捐贱业,似不再有参款所谓“挟优”的嫌疑。虽然,翠喜不再唱戏,但仍然属于乐籍,李榕要么违制,要么失察,终究是犯了错误。

既然参奏大员,朝廷须派钦差复查。恭王与西太后心思细密,办事周到,派了众所周知与李榕有旧的李鸿章,同时警告他“确切查明,据实复奏,毋得化大为小,稍涉徇隐”(七年十一月十七日寄谕)。显然,不管调查结果如何,李榕的官位肯定保不住了。因为,朝廷故意派鸿章这样从情理来说本应回避的人去办案,看似宣示了朝廷对湘淮军功集团的信任,实则截住了湘淮诸大佬曲线捞人的路径。鸿章受命后,致书曾国藩,云,“(二李)同为欧、苏(按,此处代指曾国藩)门人,先后同被荐举,本应为亲者讳”,可是,“其理与势又不可以曲讳”“伏祈鉴谅”。

李榕以此革职,愤愤不平,时隔多年,还责怪“当时主事者不肯实力洗刷”(谓翠喜入李宅做家丁已届中年),“恐重逢言者之怒”(复乔树枬,光绪六年四月),却浑未体谅李鸿章当时两面不是人的难处。

坊间流传曾国藩有一句名言:打落牙齿和血吞。其实,这话是李榕用以形容曾国藩的转帖,并非国藩原创首发。见国藩家书,谓:“李申夫尝谓余怄气从不说出,一味忍耐,徐图自强,因引谚曰:‘好汉打脱牙和血吞。’此语是余生平咬牙立志之诀,不料被申夫看破”(同治五年十二月十八日)。有趣的是,李榕能精准总结师傅的本事,却不能学以致用,终于辜负了师门“克己而天下归,言善而千里应”的期许。

桃花晚景李士棻

晚清著名幕府,幕客多是功名之士,唯在曾国藩与张之洞的幕府,常能见到学者与诗人。原因很简单,较诸胡林翼、李鸿章与袁世凯,曾、张二人对学术与文学更有兴趣。虽然,幕主对仅有文学之长而乏济事之才的幕客,格于形势,无法提携,只能让他们自生自灭。而学者因为更具条理,更能自律,倘若得到一官半职,在任表现往往胜于诗人,则出幕之后,晚景不会像诗人那么凄凉。

曾幕中最凄凉的要数李士棻(1821—1885)。他是四川忠州(今重庆忠县)人,字芋仙,十三岁学诗,斐然可观,及长,与中江李鸿裔、剑州李榕齐名,时称“四川三李”(黎庶昌《李芋仙墓志铭》,文中叙及李氏履历,未出注者皆引此文)。后来,三李皆入曾幕,榕官最尊,鸿裔学问最大,而士棻诗名最盛。

士棻与国藩有师生之谊。(按,清代举人,至京参加会试、复试与殿试,三考过关,才能获得进士的出身。)道光三十年(1850年),国藩充会试复试阅卷大臣,士棻则以会试第一名参加复试,不幸复试不能入等,未能考中进士。因此,国藩慨叹身为考官,遇到“时吟大句动乾坤”的士棻,结果却是“吹嘘曾未出风尘”,只能安慰他“细思科第定何物”(曾国藩《酬李芋仙二首》)。

除了言语慰藉,国藩还掏钱资助士棻在北京游学,“名公卿交相延誉,才名日隆隆起”。其后,四川老乡去北京会试,多须拜访士棻,所见各省举子莫不对他“推襟送抱”,邀他吃饭喝酒,“旬至再三”,而士棻的“清词丽句”,则常为这些年轻人“举似而口诵之”,甚至朝鲜贡使来到京师,也要登门问起居,“必乞其词翰以去”。海内海外,皆知天朝有个李大诗人也(王再咸《天瘦阁诗半序》)。

借着诗名,士棻游历各地,皆受优遇,地方官绅都给大红包。只是,才思太敏捷,也会损害经济效益。到河南祥符,周翼庭招待他,席间兴起,他大谈在都时如何集句撰嵌名联,翼庭凑兴,说,“吾号殊不易对”。士棻说不难,开口即吟“在天愿作比翼鸟”,翼字便有了下落。只是迟迟不说下句,座客再三催促,他才拍着屁股说:“隔江犹唱后庭花。”对得十分工整,一座大笑,只有主人笑不出来。临别,翼庭给包了个最低标准的红包,士棻故曰:“一联巧对,换我三百金也。(易宗夔《新世说·排调》)”

士棻逢酒必喝,逢喝必醉,逢醉必哭,让诗坛酒友受不了,遂给他私封了“文哀”的谥号。士棻不以为怪,说:“婴儿笑语无常,酒人堕车往往不死者,其天全也,公等以此生谥吾,殊当吾意,吾将与阮籍刘伶为徒矣。”欣然受之,与人谈话,偶亦自称“文哀公”。不过,国藩对他这么玩儿很有意见,尝特地警告他:“不可开口叹贫叹卑,不可开口能诗能文。(咸丰十一年七月十八日记)”

名士风流自赏,文人习气难除,士棻并不将老师的话放在心头。咸丰末年,他出任江西彭泽县令,到官日,携一张琴、万卷书、两具棺材,为两个儿子改了表字,云松存、菊存,殆用陶渊明《归去来辞》“松菊候门”之典。排场如此,固谓风雅,只是当时南京未复,太平军在江西并未绝踪,身为地方令长,须襄办军务,抚卫民众,怎能这么清闲,“烽火达于邻疆,方据案吟哦不觉”呢?抑或自觉不妥,数日后,他越级禀告两江总督,畅论戎机,无奈“论高而阔”,总督曾国藩“笑置之”,并又警告他,以后切莫再谈这些自己都不懂的事情。

至于两具棺材,若以士棻所赋的诗句做判断,则毫无用处。他说,“古来贤达甘无用,醉便高歌死便埋”(《旅述》);又说,“万事向衰无药起,一身放倒听花埋”(卧游)。显然,无论醉仆街头,还是葬身花海,皆无所用其棺。

在彭泽任职的时间不长,很快国藩就召他回安庆大营,此后,又随国藩去了南京。然而,虽在幕府,国藩对他却不如以前那么亲切了,甚至“戒门者勿通”,见一面也难。士棻惶恐,写了一组诗,为自己“使酒嫚言”而道歉,希望老师再给一次机会。诗中有“怜才始信得公难”之句,国藩读到,转觉不忍,乃吩咐江宁布政使,谓:“李芋仙终是才人,务为之地,勿使失所。”于是,士棻“得以温饱数年”(李详《药裹慵言》)。及至同治末年,他再次出幕,任江西南丰县令。谁知没多久又因地方财政问题,与江西巡抚刘秉璋当面争执,“语侵辱之”,被秉璋参了一折,以此免职。

其时士棻五十七岁,无房产,无存款,而老师曾国藩已逝世,再无大力护持的人,晚景极不乐观矣。如刻诗稿,需二百两银子,他向两位“同年同门之厚于赀显于仕者”告贷,竟然一文钱都没借到(《题新印诗卷序》)。日常生活也难以为继,居然绝境。谁料天不绝人,在北京时相好的一位名角儿恰在此时到上海发展事业,与他鸳梦重圆,解决了生计问题。

杜蝶云(1847—1899),苏州人,是同光间戏曲界的传奇人物,生、旦、净、末,皆所擅长,因在北京演戏得罪权贵,被迫南归,遂于上海创立新班。二人在北京初见时,蝶云只有十三岁,而今再见,虽然“一般憔悴两瓢零”,重拾古欢,竟有“老矣更期勤会面”“三十余年梦未醒”的观感(《除夕留杜芳洲旅窗说梦》),确实出人意料。而更令士棻感愧的则是旧情人不仅珍惜旧缘,甚而让他住到自己家里,提供一口养老软饭。于是,为士棻铭墓的黎庶昌大发感慨,至谓“斯足以愧天下士”也。

彭玉麟的婚外恋

彭玉麟是个梅痴。一生画梅无数,写咏梅诗无数,还干脆取了个表号,叫“梅花外子”(“外子”即如今的老公)。既然玩得这么野,就怪不得后人要给他传一段野史。

1935年,李宗邺出版《彭玉麟梅花文学之研究》,打着文学研究的幌子,挖玉麟的故事。他以彭诗有“修得梅仙嫁作妻”之句,一口咬定,玉麟婚外恋人的名字就叫“梅仙”,并说玉麟曾建“吟香馆”,金屋藏娇。梅仙亡后,玉麟遂以画梅寄托相思,所谓“一腔心事托梅花”。近代史名家罗尔纲在1937年读到这本书,不以为然,不是说他不信玉麟曾有一段艳史,而是不赞成李宗邺的研究方法。他认为,“假如彭玉麟对他的恋史还留有可供我们稽考的地方的话,可能在他那些感怀的诗中会留有一些”。也就是说,他认为李宗邺“以诗证史”,战略对头,但战术错了。

于是,1946年,罗尔纲写成《彭玉麟画梅本事考》,试图揭晓玉麟的神秘爱人究竟是谁。他用的材料,一是玉麟的诗集,一是王闿运为彭氏作的行状。行状有一句话:“邹夫人(玉麟妻)以朴拙失姑爱,终身无房室之欢。自太夫人(玉麟之母)卒后,遂不相面。”这是说玉麟的夫妻生活很不愉快,也可理解为玉麟婚外恋的诱因,罗尔纲也正在这个“历史背景”下考证玉麟的“恋史”。他强调,玉麟《感怀》诗第二首前四句很重要,诗云:“皖水分襟十二年,潇湘重聚晚春天,徒留四载刀环约,未遂三生镜匣缘。”四句诗其实是一篇叙事短文,盖谓,玉麟与某人在安徽分手,十二年后在湖南重见,相聚四年,再次分手——接下来一句是“惜别惺惺情缱绻”,既云“别”,则生离死别都是分手。而罗尔纲径断为“玉麟的爱人死去了”,不免武断。但他之所以如此武断,是有原因的,那就是要将诗中“十二年”与“四载”的时限,与另外一首诗《梦亡友情话甚洽口占志感》(作于1884年)的“已杳音容卅七年”联系起来。

我们知道,1884-37=1847,而1847-4=1843,而1843-12=1831。那么,若能证明玉麟在1831年与某女在安徽分手,1843年某女来湘,1847年某女死,则“恋史”考证可算成功了一半。上天不负有心人,玉麟还真在1831年与一位韶龄女子道了别后珍重,只是,女子的身份不太合适,她是玉麟的姨妈。当然,不能是亲姨妈。据罗尔纲考证,这位女子名竹宾,是玉麟外婆的养女,曾带着小玉麟四处“嬉戏”;1831年,两人分别;1843年,竹宾随养母来衡阳,姨侄再见,不久,竹宾嫁人;1847年,竹宾难产死。若是时间、人物、事件就这么对上了,再加上玉麟写过的暧昧诗句,庶几可说,梅痴爱“熟女”的野史堪足升级为玉麟的婚外情信史。

可惜,罗尔纲错了。据玉麟撰其母《行状》,竹姨来湘,在1845年,而直到1852年其母逝世,竹姨仍在人世。可知,只有1831年两人分手是事实,其他两个年份都错了。然而,错不要紧,重要的是找出错的原因。若从罗尔纲提示的逻辑来说,玉麟的《行状》与诗作互有矛盾,人的记性不会随时可靠,则孰对孰错,犹有可辩。只是,他的逻辑大有问题,与玉麟的记性无关。因为,罗尔纲的逻辑建立在两组诗所怀念的是同一个人的基础上,若不能确证是同一个人(更不要说确证都是怀念竹姨),则上揭1884-37-4-12=1831的等式无法成立。然而,罗文没有一句话论证二诗所怀是同一人。不是他疏忽,而是,他没有证据。但是,没有证据,制造证据也要上,于是,他才造出一段毫不可信的野史。

至于究竟梅痴有没有婚外恋,爱不爱熟女,这依然是个不解之谜。尽管李、罗的考证都不合格,鄙见仍以为有,唯所用证据与前贤殊异。来日方长,容俟后叙。

胡林翼的“办公室政治”

湖广总督官文与湖北巡抚胡林翼,俱是清廷战胜太平天国的功臣。当时,他们的官署皆在武昌。总督号称管辖湖北、湖南二省,实则管不到湖南;巡抚虽是一省之长,可总督免不了要对湖北的用人行政指手画脚。两人关系若处得不好,就会出现所谓“督抚同城之弊”,轻则相见时皮笑肉不笑,重则斗他个你死我活。不过官、胡共事数年,不仅相安无事,更能同舟共济,破了清代官场的魔咒,堪称佳话。

普遍流传的说法,谓胡林翼走如夫人路线,请老母收官文之妾为干女儿,借机与官文结拜,为强强联合打下稳固的基础。曾任湖北布政使的庄受祺,熟悉这位如夫人的来历,说她出身“四川灶婢”“历尽磨折”,辗转来楚,不知怎么就成了官文的小老婆。庄氏于此不愿明言,让我猜的话,极有可能是误入风尘,撞见总督大人微服私访,才订下终身。“不数年”,官妻逝世,此妾竟“立为嫡室”“饮食起居拟于公侯,且有过之”,而且,官文对她还“甚畏之”。或亦因此,近人笔记才会说,此妾调停官、胡之争,对她老公说了一句:你懂得什么,听我胡大哥的就好了啦。

只是,还有一种说法。胡林翼出身官二代,早年在北京认了文庆做大哥,且曾共历患难,在江南科场案中为大哥顶包,受罚不轻,及至出任巡抚,文庆已是军机大臣,协办大学士。兼又时丁战乱,林翼则是当时湘军的领袖,动关大局。他怕不怕官文,要不要倾心结纳官文,还真不好说。

以此,在湖北官场军界深度混过的李云麟在光绪年间辟谣,说大家千万不要以为官文“百无一长”,甚至说什么他能封伯爵,也全靠曾国藩让功。官文最大的优点,不在于“雄长三军”,而在于“牢笼百态”。当然,给他搞出很多状态的就是胡林翼了。

据李氏之言,林翼就任,根本瞧不起官文,“事多不商酌而径行”,而对以前官文任用的干部,不仅不让升迁,甚而降级开除。督署中人“皆为不平”,请总督也参劾几个巡抚任用的干部,以为报复。官文冷静,“力持不可”。一日,巡抚令人持令箭至督署请饷,声言拿不到钱就不走。幕客大怒,对官文说,巡抚对总督如此无礼,您还能忍的话,我们以后可再没脸在这地儿待下去了。于是,大家坚请总督奏劾巡抚,草稿都打好了。

不得已,官文开导他们,问,你们谁能“提一军而御寇”“如胡某乎”?皆曰“亦似不能”;再问,“即我出而剿寇,能如胡某乎”?又曰不能。官文说,这不就对了吗,“我无彼不能御敌,彼无我不能筹饷”,胡大人“独任其劳”,咱们“安享其逸”,还要怎样?别闹,都散了吧。

据说胡林翼听到了这段对话,“深悔所为”,亲向官文道歉,官文则“与之约为兄弟”“从此楚军不可动矣”。

大丈夫能哭能升

许振袆,字仙屏,江西奉新人,同治二年(1863年)进士,仕至广东巡抚。咸丰三年(1853年),入曾国藩幕,主要工作是帮忙写信,“常一夕治官书八十通”,而在咸丰八、九年间,曾幕书启几乎全由振袆包办,可见他的勤奋与聪明。李鸿章尝以《将进酒》体,赋诗称颂曾幕人才之盛,云:“诗家许浑殊翩翩,苦吟欲度饭颗前。”这一句说的就是振袆。

咸丰九年(1859年)许振袆中举,出幕,次年会试不中;其时国藩东山再起,书启方面的得力助手只有李鸿章一人,亟须帮手,于是写信给振袆,请来安徽帮忙,同时又托鸿章之兄瀚章,嘱其催促振袆就道。然而振袆因家事不能远离,令国藩感叹“仙屏不来,书启竟无佳手,殊为焦心”。

振袆与国藩,除了办公极有默契,私人关系也很密切。曾家的藏书,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振袆替他采购的。晚年到广东任巡抚,他还常向属吏宣讲老领导的轶事,其中有一句,是国藩对书法的意见,知者或鲜,值得一记。他说,“曾文正尝言,作书要似少妇谋杀亲夫”,这话什么意思呢?国藩的解释是:“既美且狠。”

既与国藩有师弟之谊,论辈分,他得称年纪差不多的曾国荃为世叔。光绪十二年(1886年)六月,振袆从河南按察使升任江宁布政使,顶头上司两江总督,便是这位世叔。他不但对秘书工作认真负责,而且在走上领导岗位后,也是特别勤劳廉洁,官声极好。只是,他的主观能动性或许太强了点儿,“委任处分,先行后咨”,渐有包揽把持之势,作为他的上级,国荃不过“垂拱仰成”而已。

国荃其实不是很在乎这些,且还乐得清闲。但是,自认被布政使侵夺了权力的官员,则不能甘心,于是,“谗人交构其间,猜嫌日生”。振袆一则忙于工作,无暇公关,二则仗着与曾家深厚的交情,不屑公关。而国荃耳根软,成日听各官讲振袆的闲话,众怨沸腾,不免想要缓和矛盾,保持南京官场的稳定,拟于年终总结的时候,对振袆“少示贬抑”,向朝廷暗示他不宜在地方任职,最好调去中央工作。

官场自有人传达这些风言风语,振袆闻之,不免“彷徨无计”。六合知县姚德钧是他的心腹智囊,献了一计,说,借纪念曾国藩的由头,在南京新建文正书院,可以解厄。振袆别无办法,只好依计行事。而事出仓促,并无专项经费,募捐缓不济急,自费则素有廉名,掏不出钱。他仍请德钧想办法,最终,挪用耕牛补贴,才能兴工。

书院落成之日,举办追思仪式,振袆请国荃主祭,自己陪祭。礼成,振袆伏地不起,恸哭好不胜情。国荃被他哭得心动,不由想起这么多年来曾、许的交谊,旋即自责,怎能这样对待重感情的朋友。

年终考语,国荃“捐除前事”,在密折里对振袆大大表扬了一番。光绪十六年(1890年)二月,振袆擢河东河道总督。

主角与配角

咸丰七年(1857年)七月初一,太平天国英王陈玉成率四万人,湘军鲍超率四千人,在湖北黄梅县意生寺大战一场。此战胜负,关系重大。太平军胜,则湘军不能继续围攻九江,武昌亦岌岌可危,而克复南京的远景将渺不可见。

太平军筑起数座高垒以困霆营,最巨者五。鲍超将全军分作五队,自领一队,先请其他四位队长“各自指攻一垒”,己则“指当中一最大坚垒”,开始冲锋。所谓“垒”,就是碉堡,中容数十至数百人不等,或二层或三层,高自二丈至四丈不等,垒壁开设枪洞炮穴,墙头则向外抛掷火包、灰罐、石块、喷筒等物。战斗打响后,其他四队“十荡十决,骤不得手”,而“伤亡渐众,几不能支”。攻垒至于“几不能支”是个什么景况?即谓黄继光不出,则将全军尽墨也。霆军无黄继光,唯有一余大胜,自请“由贼墙炮穴梯肩而入”。要完成这套战术动作,十分艰难。大胜须闪躲炮火,扒近垒壁,然后踩着战友肩膀攀援至炮眼附近,迅捷钻滚扑入,起身即与敌兵展开肉搏,忙中偷闲,还得向外扔出绳索,供战友攀援。大胜不愧为大胜,“鼓勇先登”,一击得手。鲍超当即“率十余壮士继之”,攻入垒内,斩敌数十名。许是这些人如天兵天将一般的气势震慑了守军,“余贼不敢格斗,悉奔聚垒心,拥护贼酋”。登垒人员越来越多,鲍超却让他们不着急围攻垒心,而将数十杆军旗——霆军旗帜无字,上面只绣三个黑圆,太平军称为“鲍膏旗”(赵增禹《书鲍忠壮公轶事》)——沿着垒边“环而树之”。其时,“垒心贼尚数百人,皆瞠视不敢也”。树旗毕,霆军这才掉转头来逼近垒心,守军魂飞丧胆,始四散而逃。其他四队苦战欲竭之际,陡然望见大垒之上黑旗飘动,便知主将业已克敌,“一时愧愤所激”,信心大增,“各殊死战”,亦将各队负责之垒先后攻破。五座大垒被破,太平军防线大乱,于是,小奔引发大奔,一溃激成全溃。玉成在黄腊山上指挥所里,亲见四万围军被不足四千之敌军冲溃,不禁黯然神伤,“只身逃去”。

仗打完了,留下一件公案。因为当日与霆营同驻一处的多隆阿,亦为名将,何以在这场大战中不见踪影?

上述战况,取材于陈昌《霆军纪略》。此书纪事止于光绪七年(1881年),刊于光绪八年(1882年),时鲍超犹健在。书中记事,系陈昌在夔州鲍府当面采访得来。其书谓战前多隆阿怯于敌势,不拟强攻,鲍超则自愿留守作战,并请多隆阿率马队围观,多隆阿闻言“壮之,因从其计”。若然,多隆阿的表现,确属不堪。

如有可能,应该听听多隆阿自己的意见,他的部下雷正绾,编有《多忠勇公勤劳录》[光绪元年(1875年)],雷氏且曾参与此役。孰料展卷大惊:意生寺之战发生在七月一日,而雷书记日竟无“七月初一日”字样。只说:“将军(都兴阿)恐,下令欲退军。乃乞援于围攻九江之湘军及长江水师,一战歼焉,所有战垒百余座悉数削平,仍将黄梅克复,楚省二次肃清。”此谓全军龟守待援,解围之功全归于九江围师,竟无一字提到意生寺之战。

胡林翼是多、鲍二人的领导,看看他的报告:

“都兴阿于七月初一日四更,派翼长多隆阿督马队、副将鲍超率步队,分五路进攻黄腊山等处贼巢。贼见我军遽至,亦分股漫山遍野齐出抗拒,鏖战数时之久。多隆阿侦知贼以怯懦老幼之贼守垒,而伏捍贼于村落以截我军,遂商令鲍超分兵绕攻贼垒之后,多隆阿派马队直冲村落。伏贼尽起,势甚凶悍,兵勇正在血战,经多隆阿跃马舞刀,挥队继进,兵勇枪箭齐施,殪其悍贼数十名,贼始败窜。维时鲍超即率勇追杀,分攻贼垒,施放喷筒、火箭延烧贼营,四面火起,群贼狂奔。我军会合痛剿,贼尸遍野。”

首先,他不似雷正绾,对此次大战视若无睹,而是说七月初一这天,“鏖战数时之久”。其次,他不似陈昌,说多隆阿袖手旁观,而是说多隆阿“跃马舞刀”参加了战斗。再次,“分攻贼垒”之责由霆军担任,多隆阿无与焉;此则与陈昌所述相同,唯无鲍超对多隆阿说“前敌交锋事,公可不问也”的嘱咐,而加上了多隆阿“侦知”敌情后“商令”鲍超攻垒的情节。

若不读陈、雷二书,但泛览此折,读者很难找出可疑之处。除非,留意到折末这段“春秋笔法”:“查黄梅马、步各军,大获全胜,前后斩馘以万计,为楚军罕见之奇捷,虽系都兴阿、李续宾调度得宜,亦由该将领奋勇图功。据都兴阿查明谋勇兼全、首先登垒、战功懋著各员弁,声请随折先行保奖前来:其鲍超一员,连日血战,率同亲兵累尸登垒,身腿受伤仍不少却,尤为忠勇罕匹。”(胡林翼《黄梅马步各军会剿黄腊山等处并黄州移营剿贼大获胜仗疏》,咸丰七年七月十八日)

这一段是报捷奏疏中例应具备、用作结尾的“保奖”名单。都兴阿虽曾下令撤退,但他仍是意生寺之战名义上的指挥者;而李续宾自南岸渡江来援,有堵截追剿之功。都、李分任两军统帅,故以二人“调度得宜”作为“仰恳天恩优加奖励”的发语词,此系旧时奏折的套话,与今日“在某某同志领导下如何如何”的滥调,同一机杼;不赘。着重要看的是“保奖”名单中的排名情况。显然,在这场“罕见之奇捷”中,鲍超以“忠勇罕匹”,荣膺功首。而且,其他参战有功人员,不论生死,都只以“附片”申请奖励,并没享受到鲍超这种随“专折”加以表扬的待遇。附片保奖五人,其中,密雅明阿是都兴阿亲兵营营官,何有贵、易容贵、陶忠泰、陈德懋都是霆营军官。由此可知,不但鲍超荣膺最佳个人称号,霆营也获得了最佳集体奖。然则多隆阿在此役表现实属平庸,概可想见矣。是故,谓林翼此折,不动声色,而暗寓褒贬。

两年后,曾国藩追忆此战,云“意生寺之役,则马队并未在场”(曾国藩《复胡林翼》,咸丰九年十一月二十日申刻);有此一语,事实昭然,益知林翼作奏不动声色而暗寓褒贬,其为春秋笔法无疑义也。

至此,公案了结:多隆阿未参与意生寺之战,此战纯是鲍超力挽狂澜的个人表演。

再说几句闲话。罗尔纲《太平天囯史》卷五十六《传》第十五《陈玉成刘昌林》,于此役无一字提及。同书卷二《纪年》亦不言此役。此战,清军以少胜多,不致因大举回援而撤九江之围,并因湖北防守成功而挺进安徽,实在不容阙书。当时记此役者,如汪士铎、雷正绾、陈昌、梅英杰诸书,俱标玉成之名,罗先生固知有此一战,不应从阙。罗先生笺证李秀成供词,屡屡指责清方记载讳败夸胜,称为“秽史”;而对英王的败仗,则也采取为贤者讳的“春秋笔法”,略而不提,是以“秽史”之笔自污也。

毕竟战功谁第一

湘军攻南京,入城首功为邵阳李臣典,载诸当时诏奏,似无疑义。然而,朱洪章才是第一位冲入南京的将领,这种说法也很有说服力。

洪章(1832—1893),字焕文,贵州锦屏人,苗族,官至总兵,谥武慎。二十岁,洪章加入时任镇远知府胡林翼的勇队,其后,再改隶塔齐布麾下,后入曾国荃之军,参与攻打南京。他在地域主义严重的湘军,“以黔军特立”,不得不付出比他人更多的血汗。他指挥工兵开挖地道,“垂成而陷”,四百人无一生还,他也差点儿牺牲,擦干泪,继续挖,终得成功。克城前夕,国荃召集诸将,问谁打前锋,竟然无人应声。洪章愤而出队,受了令箭,遂于地道爆发之后,“从火焰中跃冲缺口上”,以长矛牵引部下,“肉薄蚁附而登”。等他的敢死队进了城,才有“诸将从之”。

这段记载见于他的自传。曾国荃为他自传作序,也是一篇证词,谓“甲子金陵之役,(洪章)于枪炮丛中抢挖地道,誓死灭贼,从城缺首先冲入,因而削平大难”。然而,作序时已是光绪十六年(1890年),洪章两年后便过世。作为前敌统帅,国荃为什么不在二十年前如实报告,让功臣享受实至名归的待遇?

一般解释是,当日跟随洪章入城的“诸将”之一李臣典,克城半个月后病逝,曾国藩“深为可悯”,遂授意幕府调整功臣次序,将臣典换为第一。细节则见于沈瑜庆(贵州巡抚,“中兴名臣”沈葆桢子)特为洪章鸣冤的诗序,略谓,洪章知道自己被黑,愤愤不平,找国荃要个说法,国荃能说什么呢?乃“以靴刀授之”,说,次序调动,这事由我哥做主,我不知情,但我知道实际操作的人,是幕客李鸿裔。你去手刃了他,解解气,如何?洪章“笑而罢”。张之洞据此,还专门奏请为洪章落实政策,恢复名誉。

李家不高兴了。臣典之孙世由,虽好佛学,对此却不能忘情。他说,爷爷辈的老帅、老将军走得差不多了,剩下一个朱洪章,偏还“黄金满籝”,于是到处找人写翻案文章,“汲汲于身后之名”。而拿钱胡写的人真不少,积非成是,以致“听者不察”,谬种流传,“甚矣笔载之不可不慎也”。于是,他也搜集了一些官司记载,为先祖正名。

掌故爱好者黄浚却不爱听这话,他说,到底谁第一个冲入南京,还真有疑义。第一,“国人例归功死者”,臣典破城不久即死,大家徇乎人情,归功于他,可以理解。第二,洪章不是湖南人,在军中或受排挤,以至湘人攘其功,也能理解。第三,找到曾国荃原奏,写得很清楚,登城九将,不仅洪章排名第一,甚至臣典犹未列名。第四,曾国荃之序,沈瑜庆之诗,张之洞之奏,这岂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因此,他敢说“朱洪章首功,当时必有极普遍之传说,殆可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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