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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佳音

“咝咝咝咝咝~”

她能听到怪物戏谑着口水的声音,也能闻到附近动物尸体腐败散发出来的恶臭味,这里是一个找不到出口的洞穴,应该吧,因为在这个漆黑一片的深色里,即使怪物和她面对着面大概都不会被发觉吧,她根本没法感知自己究竟是处在怎么样的一个环境之中,也不知在此处囚禁着自己的怪物究竟长什么样,但她的本能却告诉她,那是一个很大的怪物,并且肯定长着一张自己穷极思考也没法想象出来的丑陋面容,她能感觉到怪物现在就在她身旁的某处盘旋,像盯着晚餐一样死死地盯着自己,洞里有水落滴滴答答的声音,没准也只是怪物盯着自己垂涎流下的口水,她害怕极了,却只能在蜷缩在洞穴的某一个角落,抽抽搭搭地流泪,她本来早该死了,但已经好几次了,怪物从来不杀了她,也不许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待在她跟前,死死地盯着她,它可能只是单纯的猎杀者在享受折磨猎物的喜悦吧,但她能感觉到,怪物不杀了自己,是因为它在享受自己的恐惧,并且蚕食着自己的某样东西。

我要离开这里。

一个强烈的愿望出现在这位少女的脑海里,可周围是那样的黑,转身一看,还是一样的黑。

但是待在原地就是坐以待毙,哪边都是一样的,一样的漆黑,少女还是很害怕,不过她还是朝着自己认定的方向挪动,但一个晃子,少女的身子突然失去了平衡,一脚踏入了空洞。

“啊呀。”

少女确实摔到了,只不过摔到的距离不过是从床板到地面的距离,那一瞬间少女真的以为自己跌入了虚无,但即使梦醒,梦境中的可怕氛围也依然没有消散,周围还是一片漆黑,少女还是紧紧的抱住小小的自己,继续哭泣,虽然她知道梦已经醒了,但身子还是止不住地颤抖,自身的大脑依旧被恐惧所沾满,梦中的一切实在是太过真实了,真实到自己仿佛那怪物此时此刻还萦绕在她的身边一样。

呜呜呜呜呜呜~

少女的哭声扰醒了她旁边真正熟睡的易心莹,易心莹拉开床头灯却只看到蹲在地板上不知为何事而哭泣的佳音,虽然不知道佳音身上发生何事,但她母性的本能却告诉她:这个哭泣的小女孩需要你的保护!同样也是出于母性的本能,易心莹上去将佳音紧紧地抱在自己怀里,“没事的,没事的,有我在呢。”就像当年在灵修山上第一次见到那个无依无靠的男婴时一样,希望自己的怀抱可以为可怜的孩子带来一点安全感,而易心莹的保护也让佳音一直被压抑的情绪得以释放,她紧紧依偎在易心莹的怀里,更加放肆地大哭起来。

“没事的,别害怕,有我在。”易心莹怀抱着佳音身体慢慢地摇晃,直至佳音的哭声越来越小,再次渐入梦乡。

比屋定佳音来到中国灵修山也已经有些时日了,当时阴阳家的当家之所以会在索星、桃香和佳音之中选她也纯粹是因为她是这些人当中唯一一个会说些半吊子中文的人,既然来的是个女娃娃,那由身为灵修山上唯一的女道人,灵修观的天师兼静主的易心莹来照顾她是最合适不过的了,易心莹原本是住在天师洞里的,但考虑到天师洞本身有点小而且也不适合用作给客人居住,易心莹就临时将居住的地方搬迁到了天师府,而且佳音也不像易天燕那样还需要上学,除了起居以外唯一要注意的就只有不要被马家的人发现而已了。

佳音在来到灵修山第一天晚上的梦境里就误入了那个山洞,那个梦境是那样的真实以至于到现在她还记得前往那个山洞的路。山洞的里面就像一面无尽的深渊,一旦踏入就会被剥夺一切,除了漆黑,什么也没有,无论佳音怎么走、怎么找,都找不到回去的路。

这里什么也没有。

就在佳音这么认为的时候,那个怪物出现了,佳音只感受到了它的气息和听到了它的声音,就被吓的不行,她扶着墙壁拼命地跑希望能跑到洞外面可惜一切都是徒劳,怪物一直对佳音穷追不舍,阴魂不散,就在它张着血盆大口扑向佳音的时候,佳音尖叫着从梦中醒了过来。

佳音看到自己还躺在天师府的床上,大喘一口粗气,她起初以为这不过是一场噩梦而已,但其实,这仅仅是噩梦的开端。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佳音每晚的睡梦都会从那个阴暗潮湿的洞穴中醒来,怪物盘踞在洞穴里的某个角落窥伺着她,刺耳的声音,呛鼻的腥臭,佳音感觉自己整个大脑都在发麻,身体因为恐惧而不停地颤抖。一晚、两晚......一连十五个夜里佳音都要饱受精神上的折磨,怪物有能力将这种恐惧的感觉变的真实,并且将其放大,本就脆弱的小女孩,只能在夜里无助的哭泣,但现在她明白,自己必须要向他人求助了,在这个陌生的国度,以及这整个陌生灵修观,只有一个人对她而言值得信赖。

“你怎么不早跟阿姨说啊。”听着佳音一点点讲完最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易心莹也终于明白这个远道而来的小女孩究竟经历了什么了,“所困扰你的这个小东西叫做梦灵,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啦。”

“梦灵?”

“对,梦灵,是一种专门寄生在人身上靠蚕食人梦境存活的一种小妖,啊,在《山海经》中的专业名字叫做‘貘’,和普通妖不同也比较奇怪的一点就是,这种妖反而一般会衍生在道徒群居修行之地,不过不是什么难对付的对手,就是有一点难缠罢了。”

“梦灵......妖梦么?”佳音嘴里喃喃地说:“那我们要怎样才能把它驱除出去呢?”

“这个嘛,我们观里正好有一个有关人梦境研究的高手,咱们去向他请教一下,走,阿姨带你去。”

易心莹口里的这个高手说的就是灵修观的堂主班本了,班本住在灵修观的十方堂,平日里在灵修山上,堂主班本和殿主方刚都是比较照顾易心莹和易天燕母子俩的,俩人都是已婚人士,除此之外,他们还分别是山东外国语学院的副校长和一个知名度很高的重量级教授,毕竟整个山东外国语学院实质上都是由灵修观来管的,所以灵修观的人在学院里或重或轻的都有个一官半职。再说回班本这个人本身吧,班本的身材很是魁梧,皮肤也有一些黝黑,打扮很是土气,平日里装着一件深褐色的中山装,让人看了很容易联想到上世纪老态的读书人,他平时戴着一副墨黑色的珠圆石头镜,从不摘下眼镜示人,可能单从外观上来看这个健壮的人的可能会有些粗糙,也可能从穿着上来看这个土气的人可能会有一些迂腐,但恰恰相反的是班本实际上是一个十分细腻的人,讲话也很逗趣,他的学生们都很喜欢他幽默风趣的授课方式,没准听他的课时他还能时不时的说上几句当下最热的几个梗来逗笑你呢。

“班本?班本你人呢?给你找活干了,奇怪了他人呢?”易心莹牵着佳音一进十方堂就不顾形象地大喊着班本的名字,可堂里就这么大环视了一圈也没见着个人呐。

“这,这儿,我在这儿呢。”

在易心莹她们的后边有一个摔到的书架,书架跟面有一堆由书堆成的小山,而班本的手就是在书堆中伸了出来朝着易心莹她们求救呢。

“你怎么又摔到了。”易心莹走上前非常娴熟地将班本从书堆中拉了出来,不耐烦地说:“每次看书看到忘乎所以都去拉架子,你就不能带到书桌上去看嘛。”

“你懂什么?我那叫研究......”班本艰难地从书堆中站了起来,抬眼就看到了站在远处的佳音,“哟,卡哇伊的日本小姑娘也过来了。”

佳音警惕的看着班本,脚底下也不自主地往后退了退,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什么奇怪的大叔一样。

“别多想,这孩子被梦灵寄生了,所以找你来帮忙的。”

“这样啊,那简单,这也正好是我以前的研究课题之一。”班本蹑步着从书堆里大跨了出来,然后回身跑到其他的书架子上找起来了,不一会儿就拿出了一本足足有五公分厚度的牛皮封面的一本书,从书开始发黄的页面上就能感觉到这本书久远的年代感,而从其全部为手抄这部分看来,这本上的一字一言应该都是这位奇怪的大叔自己写上去的吧。班本将书重重地摔在桌子上,尽管书的封皮上没有什么灰尘但班本还是象征性地吹了吹灰,然后这才郑重其事地把书打开。

“列阵的材料观里全都有,阵图的形状也全都在这里了,你们是打算自己完事呢,还是打算让我来帮你们送到西呢。”

“你这送到西是个什么奇怪的说法,话不多少,我既然来找你当然是希望你能把事情给整完啊,不然我找你干嘛来了,”

“那好。”班本脸上一副奸计得逞的笑容,“我现在出去找需要的材料,作为报答,你们俩就帮我把这些书给整干净呗。”说罢班本便直接起身大刀阔斧地往外走,根本没有想再听两人说话的意思。

“你这家伙,真的是,行行行,我帮你行了吧,赶紧出去找东西去,我也好快点完事。”

“啊,对了,等会儿帮小姑娘祛邪的时候也要你帮忙。”班本半个身子都走出去了,听到易心莹的嘟囔班本又把头探回来说,“我觉得窥探一个小姑娘的梦境可不是什么绅士的行为啊,驱梦灵你也不是第一次了,这次我就送你进去了,引导工作可要做好啊。”

“哎,你......”不等易心莹把话说完,班本直接一个快步冲了出去,“哇你这个人,真的是把什么事都往我这里推啊。”

要知道在梦境中做引导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因为梦境从本质上来说是另一个完全假想的世界了,尽管因为梦灵的存在会使其变得更加真实,但它也依旧是另一个世界,甭管你是多么的神通广大的人,在这个新世界里你依旧个战五渣,没准还比不过战五渣,因为在别人的梦境里你甚至不能以人的姿态出现,只能以话语的形式来指引梦境的主人走出梦境中的困顿,并揪出那个罪魁祸首才算结束。

虽然是来找班本帮忙,但不知为什么总有种反被算计的感觉而十分不爽,不过既然是有求于人,那还是老老实实地帮人家把架子收拾干净咯,不得不说班本这个人的藏书还真是奇怪,净是一些厚到能当砖头使、老到都不敢用力翻阅的书,其中还不乏有很多书是用古语写成的,要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这里的藏书可都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宝贝,他的书库就是中国未被发掘的文书宝阁,但讲真这么乏味的书除了他以外还有谁会愿意去看和研究,而且他就算再一口一个宝贝的到头来不也还是像这样倒地满地都是。不过该说不说,倒也真是多亏了像他这样孜孜不倦的研究者,才使得许多早已失传仅在古书上记载的道法重现于世。

“好了,该注意的事项我都跟你们说的差不多了,要是还有什么我忘了没提到的,就让你阿姨在梦里再提醒你吧。”在一切的法器都备齐、该说的事情都说完了之后,班本示意让佳音和易心莹躺在一起,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但好像还差了点最关键的一点东西,法阵在哪儿?

只见班本竟然开始捣起电脑来了,也不知在做什么,一会儿复印机里就“嗡嗡”的吐出两张纸来,班本把两张纸递给佳音和易心莹,示意让她们把这个东西给垫在脑袋底下。

易心莹一接过纸就蒙圈了,“等等,等等,你这是个什么东西?”印象中上次班本帮人驱梦灵的时候法阵画的可夸张了,法阵能将整个人圈住,一种要拿活人祭天的架势,但反观现在手里的这张灰白色的纸,毫无逼格不说,简直就是low到不行,虽说也有法阵像模像样地印在上面,但感觉完全没有其应有的排面,“你是在逗我吗?这是个什么玩意?”易心莹拿她手里的纸片朝着班本晃了晃。

“精简版本嘛,直接对大脑发挥作用,效果不会变的。”班本敷衍地说。

“那你这么长时间都去哪儿摸鱼去了?”易心莹没好气地说,“就扔下一堆烂摊子给我们然后自己去逍遥快活了?”

“哎呀,师妹,你怎么能质疑你师哥的人品呢?”班本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丹药瓶,捏在手里晃了晃,“我就抽了点时间去给你们取了两颗定魂丹啊。”

易心莹从班本手里接过结果瓶子,拿在手里掂了掂,白了班本一眼,“还算你有点良心。”

“那既然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咱们就快点开始吧。”班本催促到,“今天下午一点我还有个会议要赶,等你们入梦后我会叫童婆婆替我照看你们的。”

佳音和易心莹安静地平躺在一起,班本半坐在他们前面嘴里碎念着经文,手里也在不断来回做法,像是在写符,待施法完毕后,班本起身拍拍腿上的灰土,转身就离开了。

终是重回到了这个可怕的地方,还是一样什么都看不见,“阿姨,你在吗?”佳音只好伸手向前摸索,结果手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吓的她一个哆嗦。

“别怕,是我。”这是易心莹的声音,易心莹此时说的方式很是奇怪,是一连串的“喵喵”声,而更奇怪的是佳音竟然能听懂这种声音,“能听得见我的声音吗?我现在就在你前面,快,跟着我的声音走,我能看见路。”

“嗯。”听到易心莹说话也使得佳音紧张的心缓和了不少,毕竟这么多少个夜里在这个恐怖的地方这是她第一次听到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说话。

“我们服用了定魂丹,梦灵应该一时半会儿还感知不到我们的气息,我们就趁现在快些往外跑。”易心莹向佳音做着解释。

“嗯。”佳音的中文不太好,所以她也只能以最简单的话进行答复,但即使是这样也让她感觉安全不少,现在她正随着一下下的“喵喵”声快速地向前移动着,只要这样跟着阿姨走,就一定能走出这个地方了吧?佳音这样想着。

前方好像有亮光了。这使得佳音更加兴奋了,距离逃脱就只有一步之遥了,佳音不由得加快了步伐,但就在这时,山洞突然剧烈的摇晃了起来,摇晃幅度之大让佳音一个踉跄差点都没站稳,“轰!”从洞穴的深处传来了怪物愤怒的咆哮,强大的音压即使从洞底传到了这里依然锐气不减,佳音扶住了墙壁才稳住了身形。

“不好,它发现我们了,快跑!”山洞又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还不断有灰尘从头顶落下,同时伴有着“轰隆,轰隆”的声响,好像是怪物正在朝着她们狂奔,之前佳音只感受到过怪物的可怕,还有丑陋,这还是她第一次感觉到怪物的体型是那样的巨大。

在一路的颠簸之中佳音发了疯地向着有光的地方奔跑,中途还因为山洞摇晃的太剧烈而不小心摔了一跤,眼看着自己距离出口越来越近,自己身后的“轰隆”声也越来越频繁,怪物离她也越来越近了,以至于她都能感觉到怪物已经追到她的身后了,但她不敢回头往后看,只能发了疯一样继续往前跑,因为就差一步,自己就能逃出生天了。

“轰!”洞口就像发生爆炸了一样,佳音在跃出去的一瞬间身后被一股不明来历巨大的喷发力推搡着,一下子飞到了半空中,佳音尖叫着往下落,正常这种高度如果掉下去肯定是要死人的,但是这里是梦,梦里的一切都是按照梦主人的认知来构造的,从理论上来讲,梦主人在梦中可以是如同创世神一般的存在,但在事实上,一个人对于世界的认知是有限且固定的,这些都限制了你在自己梦中的发挥,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在梦里“信念”这种东西可以发挥巨大的作用,所以你只需要做到相信自己不会死,那么你就不会死。

佳音一路尖叫着落到地面,这一落她确实没有死,但不知怎地身体却使不上力气,视线开始慢慢变地模糊,意识也都变地含糊不清了,就在她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好像还看到了一直黑猫,“喵喵”地走了过来,蹭了蹭她的脸,之后,佳音就彻底失去意识了。

小剧场:

易心莹:怎么在梦中还能被摔晕?这是什么狗屁原理?

某燕:哎呀,剧情需要嘛,不要纠结这些小细节。

易心莹:你这样的理由,恕我无法接受。

某燕:实在不行,你也可以把原因归结在梦灵使梦境变真实这件事上去嘛。

易心莹:你这个理由......好像也还......可以个屁啊!我还是没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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