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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涟漪(3)

宋清晚此刻坐在一个颁奖仪式的后台,这是国内很有名气的颁奖典礼。

但她之所以来到这里的原因,却不是因为她的名气,而是作为白氏影业总裁,白皓宇的公认女友相伴出席,也是名义上的女友。

两个月前的那场潜规则闹剧,最终以影视集团大老板与旗下当红女星地下恋情曝光收场。

她就和白皓宇一直扮演着假恋人,除了偶尔的尴尬以外,倒是也多了不少好处。

比如以前偶尔遭遇的咸猪手没了,一些合作搭档的绯闻炒作也都不了了之,只要她和白皓宇共同出席某个活动,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引来大批的话题流量。

好似身处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圈子,女星一旦被贴上一个权威的标签,不但可以省掉很多麻烦,还能坐收渔利。

宋清晚端坐在镜子前,看着镜中人儿精致的巴掌脸,白皙的肌肤,樱红的唇,还有一双水波潋滟的星眸眼,可谓是摄人心魄,妩媚动人。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一直觉得那个本就不应把自己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亲生母亲,什么都没给过自己,只给了她一段痛苦的记忆和狼狈的自尊。

但现在想来,这不就是她留给自己最深入骨髓的东西吗?永远都甩不掉的,这张皮相。

她曾经对这张脸厌恶至极,尤其是这双眼睛,有时她看着看着,仿佛觉得自己成了她。

宋清晚对着镜中人儿微笑,眼睛弯弯,酒窝浅浅,丁点儿没了那个女人的影子。

既来之,则安之。给了我,我就好生收着,可不能浪费。

典礼开始,白皓宇,宋清晚和白美珠以及其他一线明星老板,坐在离舞台中央最近的主桌。

宋清晚半年多来并无作品,因此只是来凑热闹地当个壁花。

长达4个多小时的繁长典礼过程,宋清晚越坐越难熬。但有机位摄像头在,又不能无聊溜号摆臭脸,全程温婉微笑。

终于等到最后大奖颁布,历年的颁奖人邀请的都是社会各界位高权重的人来担任。

今年亦是请来一位神秘大咖。“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有请!”

随着舞台上主持人慷慨激昂的声调,台下响起了全场最热烈的掌声,宋清晚也跟着用力鼓掌,心想终于要结束了。

她并不觉得自己是满场唯一有此想法的小人。

舞台大门打开,灯光绚烂,雾气弥漫,一位身姿挺拔,气质清贵,俊郎容颜的翩翩公子款款而来……

宋清晚看的出神,觉得全场灯光暗下,声音消失,安静的只剩下她和迎面走来的那个人。

耳边不自觉响起影片《大话西游》里紫霞仙子的话:“我的意中人是一个盖世英雄。上天既然安排他拔出我的紫青宝剑,他一定是个不平凡的人,错不了!

我知道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来娶我!”

是他,是她的子风,曾经有那么一瞬间奢求的拥有过的。

一直住在她心房的那朵阳春白雪——年子风。

他停在舞台中央的话筒旁,手里握着颁奖礼词和获奖人名单。

他们离得很近,近的她能看见他细长好看的手指。曾经游弋在她身上的每一片肌肤,每一寸禁土……

还有那双浓情蜜意的桃花眼,总是能轻易扰乱她的心。然后他也看到了她,目光空中相撞,交错,一秒的停留,随即厌恶地移开。

宋清晚心房刺痛,牵扯周遭的五脏六腑跟着不适。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失,也顾不得什么机位和摄像头。

如此说来,当初她离开的那么彻底决绝,只是打着为他好的旗号,实际上还是选择了更重要的,舍弃不那么重要的,舍弃了他。

他确实是该厌恶,她还想奢求什么呢?

舞台上低沉磁性的嗓音宣读着今年的最大奖项得主……韩紫戚!

“有请韩紫戚小姐上台!”

宋清晚再度抬起头来,看着舞台上相互拥抱,对视,微笑,共同分享喜悦的一双璧人。

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堪称金玉良缘。她应该像其他人一样拍手祝福才对。

可是面对眼前说着获奖感言的人儿,美丽的脸,单纯的笑颜,甜甜的嗓音……恕她没有宰相的肚子,里面也撑不下船。

“你是宋清晚?”

“对,您是?”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但我可知道你是谁?

我在子风朋友那里看见过你的照片,趴在老外的怀里,样子妩媚。

然后你说巧不巧?

我在国仁医院的病例档案里,看见你的名字……”

“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宋小姐,是你想怎么样?你难道觉得你这样的人和子风很是般配吗?你也觉得傅阿姨会让你进得了年家的门吗?”

“好,给我些时间,我尽快。”

“痛快,我喜欢和宋小姐这样头脑清明的人办事,放心,你的这些不堪过去……”

“噔…”

宋清晚直接挂了电话,笑着,耻笑着,这个就是子风曾经说过的那位从小缠着他的烦人精吗?

是挺烦人,但论“精”可比子风妈妈差远了。

言辞犀利,目的露骨,手段低级,几句话就把自己狗急跳墙的样子披露出来。

真正的‘高手’,从不屑动用威逼利诱,而是找到你的软肋痛处,直击要害,一语中的,让你毫无反击之力,心悦诚服地乖乖照办。

不过,一个女人为一个男人做至如此,也算是深爱了吧,还是从小的青梅,就给你个台阶下……

宋清晚此时看着台上泪光闪闪的人儿,跟着大众一起拍手,不是鼓励,是演技不错,值得肯定,自愧不如。

典礼结束后,白美珠赶回公司处理一些业务上的事情。白皓宇此时正在和同桌的三五个赞助商客套着寒暄。

宋清晚则身兼总裁女友的重要职位在一旁微笑等候。

她今天穿着水蓝色的抹胸绸缎长裙,束胸束腰的款式,即使穿时服装师小美说:“清晚,你太瘦了,正常尺寸的最小码还得用几个卡针别一下才行。”

可现在宋清晚却觉得胸口发闷,有些喘不过气来,肯定是刚才那几口水把自己喝胖了,她在心里这样自我解释着。

白皓宇看出宋清晚心不在焉,有些不舒服的样子,随即调转话锋结束与几个集团老总的攀谈。

低头看向愣神中的女子,“走吧,清清。”

宋清晚连忙拎起拖地的裙摆,转身和白皓宇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还没来得及踏出步子,视线中一双俪影悄然而至,停落在宋清晚跟前,她不自觉地就将视线移放到空中。

“年总,久仰!”白皓宇看着面前的商界新贵,遂伸出一只手,率先开口道。

俊逸的眉宇间表情莫测,片刻停顿,然后伸出手握住,不自觉用力,“久仰!白氏影业集团总裁,白皓宇。”

宋清晚听着熟悉的声音似与脑海中的碎片记忆擦过,“刚送我回来的是白氏影业总裁,白皓宇……”但却无法重叠。

白皓宇看到年子风将目光转到自己身边的女子身上。随即牵起宋清晚的手,笑着介绍道:“这是我女朋友,宋清晚。”

年子风被这陌生的句式击中,胸口生疼……想他们在一起近两年的时间里,可从来没对彼此使用过这句子。

她不愿见他的朋友,也从不将自己介绍给她的熟人。她好像也没什么熟人。

确实是一直活在两个人的世界啊!谈场恋爱倒像是在偷情,见不得人。

宋清晚被白皓宇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他们之间标准的恋人姿势应该是她挽着他的手臂,或者他手扶她的肩膀才对。

几秒钟的呆愣后,便迅速从其手里抽出。白皓宇落空的掌心逐渐收紧,嘴角笑意加深。

好听的磁性嗓音再度响起,“你好!宋小姐。”年子风伸出一只手来,宋清晚看着递到眼下的细长却也是宽厚的手掌,错愕中夹杂着些许慌乱……

感觉周遭气氛凝固,宋清晚在心底默默深吸了一口气,躲是躲不过去的,又怕什么呢?

她抬起头,微笑,伸出手回握,语气温柔,“您好,年总裁。”

她应该感谢他还留有对自己打招呼的情分才对,哪怕是以陌生人的姿态也好。

“好久不见”实在不适合做他们之间的开场白,未免过于酸情。

但宋清晚此刻实在没有再与他对视的勇气,视线落在他高挺的鼻梁,感受到手掌心的温暖,转瞬即逝,再无多余片刻停留。

甜甜的女声响起,“你好,宋大女神,我是韩紫戚,早就想认识你了。”

呵,您不是早就认识我了吗?宋清晚脸上漾开微笑,道句“恭喜,韩小姐今晚奖项实至名归!”

宋清晚对她可没有什么寒暄认识的雅兴,连虚伪客套其实都并不想给。

点头留下句“失陪!”便微提裙摆,优雅地转身离开。白皓宇也笑着颔首,随即紧跟着一同离去。

年子风深邃的眸光逐渐深谙,瞳孔收紧,看着相偕而去的二人,好一对金童玉女,真是般配!

宋清晚坐在保姆车后座,头偏向一侧,眼睛望向窗外。

她这两个月以来,和白皓宇的相处变得越来越别扭,虽然除了名头以外并未做出什么逾矩之举。

但顶着这个头衔下,所做任何事情好像都变了味道。

白皓宇依旧做的是和以前一样的事情,说的是和之前同样的关心,但宋清晚却无法以从前般的心情去对待。

“皓宇哥,这段时间你是不是有很多不方便啊?”宋清晚依旧望向窗外,幽幽开口说道。

身旁的白皓宇转过头去看她,“没有,还好。”

“可是我觉得你不像你了,以前你的花边新闻,戏谑玩笑,好像都凭空消失……其实没必要的。”

白皓宇苦笑,“清清,你怎么知道哪个是真正的我呢?”

宋清晚愕然,好像心底一直不愿浮起的念头已经呼之欲出。

“我觉得我也不像我了。开始觉得和你呆在一个空间里,让我浑身都别扭,比如现在。

如今也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当初他们约定好,两个月的期限。

白皓宇看着靠在座椅与窗口,始终不看他一眼的人儿。是因为他回来了吧,早就知道自己是强求而已。

“嗯,时机差不多了,哪天选个良辰吉日咱俩就把手分了吧!”白皓宇又回归到玩世不恭的浪荡公子。

宋清晚却并不因为他的恢复如常而感到开心。

“皓宇哥,美珠姐曾经对我说过:清晚,像我们这样的人,总是念旧,对认定的东西也不懂得放手,还没学会爱的方法,就已失去爱的能力,唯一擅长的莫过于欺骗自己,所以无论对事对物还是对人,注定过不去放不下想不开。”

是美珠姐总结的“白氏真理”没错了。

她终于转过头来看向他,

“皓宇哥,你父亲生前平时应该是位作风特别正派的老实人,对吧!所以你才强迫自己身上不能留有他的样子,因为你长得已经太像他了。”

白皓宇并不惊讶。宋清晚是学心理学的,对别人的心思一直看得通透,就是轮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事事都拎不清。

他喜欢她,她也一直是知道的,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他看着面前人儿精致的五官,微微弯曲的波浪长发,衬得本就清丽脱俗的面庞更是多了一丝知性妩媚。尤其那双乌黑的水眸,似是蛊惑,引人深陷。

“那你呢,总是弯着一双悲伤的眼,也是因为不想和你的亲生母亲一样吗?”

宋清晚讶然,这件事情白皓宇不应该知道。

“对不起,清清,我只是太好奇自己输给的那个男人,没想到连同知道了你的心伤。”

宋清晚低下头,她承认,面对白皓宇袒露的感情,和自己的伤口被人翻看,都让她很是惊慌失措。

但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固步自封的宋清晚,有那么多的不可触碰和禁地。

有时候,放下某样东西不需要什么天崩地裂的地动山摇。可能只是一个眼神一句提及,你就知道,哦,不重要了。

她微笑着抬起头,发自内心的,微笑。

“没关系,皓宇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都得向前看不是吗?

在世界上的某一时刻的某一个地方,总有一朵花是为你盛开,也总有一个人是等着你的,你们终会相遇,或早或晚……”

恰巧这时车子停靠在路边,宋清晚推开车门下车,抓住拖地的裙摆,“皓宇哥,我想真正地休息一段时间,正好最近也一直没有什么非做不行的通告。”

白皓宇看着站在车门前的人儿,美得令人心惊胆颤的女子。

他点头,邪魅一笑,“好,准奏!”

宋清晚微笑着侧身行礼,很是配合,便转身向公寓走去。

“清清!”

宋清晚停下脚步回头,

“你开心就好。”这是白皓宇的最大心愿。

她回应给他一个大大的微笑,然后进入公寓大门。你也会幸福的,皓宇哥,只不过你想要的,不是我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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