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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来源:《最推理》2011年第13期

栏目:莎莎记事薄

故事似乎发生在一九六七年十月底的一个下午。

这年,哈尔滨的冬天来得很早,不到十一月就已经是冰天雪地。将城市分隔成南北两岸的松花江也早早地结冻,几百米宽的冰面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如同天地间夹了一层迷雾。爬犁在光滑的冰面上飞驰而去,三个人的身影转眼间就成了冰面上三个小点。

江北和江南虽只隔着一条松花江,但却天壤之别,南岸是哈尔滨的主城区,而江北则是穷乡僻壤。但那还是几年前的景象,几年前至少有些农户在江北开垦荒地,但随着一波又一波的革命浪潮,生产被搁置下来,那些开垦的土地慢慢又成了荒地。再加上每年的汛涝期和长达六七个月的冬季,江北越发凄凉荒芜。不过好处也有,江北本就紧邻兴安岭的边缘,人没了,大大小小的飞禽走兽就多了起来,狐狸、兔子、野鸡之类的自不用说,狍子、野鹿、飞龙也时常见到,甚至还有人在密林里见过熊瞎子。

这三个人就是去江北打猎的。他们都背着半自动步枪,在那个动乱的年代,红卫兵很容易就能搞到枪支,更何况为首的是某主任的儿子。

黄昏和黎明是打猎的最佳时段,三个人准备在天黑前小试身手,然后在第二天早上狂猎一番,晚上也很容易度过——农户离开了,但荒废的农舍还在;密林里自然不缺少木材,点起几堆篝火就可以取暖;饮水也不是问题,厚到没了膝盖的白雪化了就可以喝;至于吃的就更好办了,即便傍晚没有打到野味,带来的馒头和午餐肉罐头也可以大饱一顿。

傍晚时分,当爬犁冲到松花江北岸松软的雪堆上时,三个人立刻手舞足蹈地狂奔起来,如同三个快乐的孩子。

三个人里面方建国最大,再加上是某主任的儿子,自然成了说得算的。嘻哈打闹一番后,方建国一本正经地说:“哥们,都省省力气吧,趁天还没黑,咱们赶紧进林子里,找个住的地方,要是天还没黑,咱们再出去放两枪,搞好了能打几个兔子晚上烤着吃!”

另两个人一个叫林勇,一个叫王大鹏,听了头儿的话,一边点着头一边整理着行囊,然后向江北密林前行。厚厚的积雪一踩进去就没过了膝盖,虽穿着极利于在雪地里行走的军勾,但身上穿的军大衣和所带的家什实在沉重,等三人踏进密林之后,各个都气喘吁吁的了。

林勇身子骨最单薄,禁不住停下脚步,靠在一棵白桦树上喘息起来。方建国刚要招呼他继续走,王大鹏却突然惊喜地指着白桦树下面的雪地大叫一声:“哎呀,这里有鹿!”

林勇和方建国顺着他的手指一看,只见雪地上显出一串花瓣型的足迹。

“这就是鹿的脚印,绝对没错!”

王大鹏这话他们信,这小子老家在山沟里,老爸是个地道的猎户,他从小就跟着老爹钻山沟打野味,打猎的门道比其他两个人高很多。

三个人的热情顿时拔高了好几度,也都忘了先找住的地方,相互看了几眼后不约而同抄枪在手,顺着鹿的足迹一路搜索下去,空旷的雪地里顿时响起厚重的喘息声和奔跑声,在呼啸的寒风中,这些声音被带到了半空,瞬间就连同三人的身影卷进了茫茫林海里。

大雪漫天飞卷,只十几分钟,雪地上的那几串脚印就被掩盖得踪迹皆无。只是当几声清脆的枪声从白茫茫的林海里传出时,才透出微弱的生命气息。而天空已被阴霾笼罩,飞卷的鹅毛大雪只在半空中闪出白晶晶的亮点,随即就陷入了黑暗之中。狂风怒号,黑云飞速地压向林海的上空,四下里死一般的寂静。

三个人此时却处在极度兴奋之中。

距离他们几米处,一头奄奄一息的野鹿正凄惨地哀鸣着,鲜血正从身上的几处伤口汩汩流出,身下厚厚的积雪被染红了一大片,混合着血腥味的热气飘散在寒风里。

方建国左手举着一个火把,右手擎着枪,用枪管拨弄了几下鹿的前蹄,鹿蹄子只是下意识地抽动了几下,连甩动的气力都消失殆尽。

“没事了,找绳子绑起来!”

说完,三人从帆布背包里掏出绳子,七手八脚地把鹿腿捆了起来。干完这些,兴奋和紧张的心情才慢慢散去,刚才打猎时冒出的一身汗水被冷风嗖嗖一吹,顿时刺骨地钻进骨头缝里,三人接二连三地打了几个喷嚏。直到这时,理智才重又回到三个人的脑子里。

“哎呀,天都这么黑了!建国,咱们得赶紧找个地方过夜啊!”王大鹏率先想到这个问题。

他一提醒,林勇和方建国也醒过味来,举着火把四下望了望,却都傻了眼——火光照耀的范围里除了皑皑白雪就是密密麻麻如僵尸一般肃立着的白桦树,不但四周见不到半点屋舍的影子,就连天空也是黑压压一片。东南西北也辨别不出来了!

呆了半晌,王大鹏指着左侧的白桦树林,犹豫着说:“那边好像不那么黑,林子应该少一些,没林子的地方才可能有农户吧?”

林勇和方建国其实也没有主意,只是听到这个建议后便好像抓到了一颗救命稻草,立刻连连点头。黑夜里,三人拖着已经死去的野鹿,在雪地里艰难跋涉而去。

夜晚的东北风很“贼”,不像刀子,而像是数不清的一条条冰蛇。

刀子顶多在脸上刮出血痕,但冰蛇却只要有一丝的空隙就嗖嗖地钻进身体里,先是在胳膊肘、腿弯这些地方狠狠地咬上一口,人刚打一个寒颤,就带着凉气肆虐地钻进血管,还没等再喘几口气,浑身的血液就已经像冻住了一般,人也似乎变成了一具僵尸,只会下意识地抬脚、落脚。

不知走了多久,林勇突然噗通一声跌坐进雪地里,用棉手焖子捧起一把雪,一边往冻得僵硬的脸上使劲擦,一边囫囵地吞着,咽了几口雪水才哼唧着:“歇会儿吧,我走不动了!”

“歇个屁!一歇你就起不来了!”王大鹏骂了一句,伸手把林勇拽了起来。

林勇把举着的火把往四下晃了晃,嘟囔着:“那往哪儿走?你们看看,走了大半天,除了林子还是林子,啥时候能——”他话没说完就愣住了,惊恐地看着四周,嘴唇也哆嗦起来,“林、林子呢?”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其余两个人也惊呆了!

四下里白茫茫一片,任凭火把怎样照耀,竟没见到一棵树,那些密密麻麻的白桦树林踪迹皆无!抬头再向空中看去,三个人又是一哆嗦,黑惨惨的天空也成了一片白色,月亮、星星全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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