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看见本太子跟看见鬼一样。”连珏依旧冷着脸坐在床边,伸手覆在木灵的额头上探了探温度,“还好,烧退了。”
木灵对于连珏这突如其来的问候关心还是有些受宠若惊的,本以为他是个无情无义的人,想不到自己刚醒来就能看见他在身边。且不论他是自愿来的还是被逼着过来的,总之,木灵的心里还是暖意盎然,踌躇了半刻,还是小声说了句“谢谢”。
她的声音虽然小,但是还是给连珏听见了。连珏没说什么,只是扬了扬嘴角,满脸的冷意并未褪去。在木灵昏睡的这几日,他去找连璟和天青打听过那天发生的事情,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木灵和连璟交往过从亲密,加上母后向来不喜欢木灵,这次也算是抓住了借口趁机大做文章罢了。
说实在的,连珏对于齐淑兰的性子是了如指掌的。他知道,母后从得知父皇要与西城联姻的那一天开始,就对西城这位公主深恶痛绝。木灵入宫后,齐淑兰更是百般刁难,若不是碍着联姻的情面,木灵早就被齐淑兰弄死百八十回了。对于齐淑兰的怨恨,连宏也是劝过她的,小打小骂,点到即止就行了,不要太过分,毕竟木灵身后站着的西城军队也不是好惹的。万一齐淑兰不小心把和亲的棋子给弄伤了,就算是求和,可西城铁蹄赶来,整个连城也跟着遭殃。
之前连珏就听说过齐淑兰责骂木灵,还不止一次,疾言厉色,美其名曰“管教”。连珏对这种“管教”心知肚明,——哪里来什么管教,不就是母后憋了一肚子火气找木灵撒气。他虽说是太子,但是齐淑兰毕竟是他的母后,母后的意思他也不敢忤逆,以前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多过问。
可这一次和以前大不一样,一只纸鸢牵扯出两个与他息息相关的人。一个是他自小就疼爱的九弟连璟,一个又是他还未过门的太子妃。他要是不出面摆平,这事要是真闹到父皇那里去,恐怕就不是一顿板子能解决的事情了。
不过,对于木灵和连璟“过从亲密”这件事上,连珏还是心怀芥蒂。木灵怎么说将来也是他的太子妃,太子妃与琅琊王传出一段风流韵事,让他这个做太子的脸面往何处搁?
想到这里,连珏心里本来还隐隐约约冒出些心疼的意思,瞬间又被自己盖了下去。他觉得自己很荒唐,头上都要生出漫漫青草了,居然还有心情管这个女人的死活。
“太子,公主她该喝药了。”天青端着药,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连珏回头,声音冷到能让人打一个寒颤:“拿来,我亲自喂。”
木灵起先还觉得连珏是那种嘴硬心软的人,心中的感动之情还在荡漾,却没想到还没过半刻,这脸色是越变越难看。天青也察觉到有一些不对劲,连忙推辞:“太,太子……这种事还是奴婢来好了……”
“听不懂本太子的意思吗?”连珏缓了缓语气,“你先下去吧。”
天青不敢多说什么,只能默默退了出去。太子与公主怎么说也是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肯定不会再闹出什么事端了吧。
“喂药这种事天青来就行了,怎么还敢劳驾您亲自上手。”木灵趴在床上,不能随便动弹,一动就牵扯到全身跟着一块疼。她只能微微歪着脑袋,看着连珏轻轻呼着药汤上飘着的热气。
“难道你不乐意?”
连珏将温热的药送进木灵的嘴巴,哭的木灵皱起了眉头:“怎么这么难吃?”
“良药苦口,但凡是药都不会好吃到哪里去。”连珏依旧是面无表情,看见眼前的人儿可怜巴巴的模样,心里又不忍心,但一想到木灵和连璟一起嘻嘻哈哈玩闹的亲密模样,又气的不打一处来。
他心不在焉的把药喂干净了,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准备走了。
“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改日?又不知是猴年马月呢。”木灵心里明白,连珏心里还怄着气。嘴上不说,脸上的神色都写的明明白白。
“公务繁琐,抽不开身。”连珏越想越窝火,“你作为我未来的太子妃,还是不要随意惹是生非的好。”
“惹是生非?”木灵委屈的很,她不明白,只是和连璟喝喝茶放放风筝,也不知招谁惹谁了,挨了打不说,还得被自己的丈夫平白无故的数落一通。
“别人都觉得我和琅琊王不干不净,所以太子殿下也这么觉得吗?”木灵的声音也渐渐冷了起来,一下子就击中了连珏的火气。
“无风不起浪!你自己做了什么,也就你自己心里清楚!”
“可笑,亏你还是太子,是非黑白,不亲自去查明白,就在这里为难自己的妻子,亏你还自称男子汉大丈夫!”木灵趴在枕头上,连珏会说难听的话,她木灵也会。怎么,这连城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你!”连珏攥紧了拳头,气的浑身微微发抖,“你可知你在和谁说话!”
“连城太子,那你又可知你挖苦讽刺的是谁!”木灵忍着痛,支起半个身子瞪着连珏。若不是身上的伤绊着,以她从前的性子,这满屋的瓷器都能全遭了秧了。
“那你又可知外面的人都怎么说本太子吗!说本太子还未娶妻就戴了绿帽子,满朝大臣都在上书批评本太子,说我连内宫之事都处理不好,如何担当的起这天下之事!”
“那与我何干!满朝文武,那么多张嘴,他们议论什么你还能一个一个去堵吗!”木灵打心眼里瞧不上连珏这样的窝囊男人,一遇到事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一个劲的就知道把黑锅都甩给女人,“谣言止于智者,我木灵虽为一介女流,但行的端坐的直,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我还是很清楚的!”
“行的端坐的直?”连珏冷笑一声,“那我问你,我那天看到的是什么!那天你又是和谁在花园里放风筝!”
“我和琅琊王只是单纯的朋友而已!你们连城的人真的很奇怪,男女之间多说一句话就能被冠上‘通奸’的名号。真不知是我们西城民风开放,还是你们连城人心胸狭窄!”
“你!”连珏被木灵这一番话噎的无话可说,只能转身甩了甩袖子,愤愤不平,“你强词夺理的本事倒是厉害!”
“承让承让,比不上您是非不分的本身大!”木灵把脸埋进枕头里,不想再理那个无理取闹的连珏。
连珏暗暗发誓再也不要过问这个女人的死活,简直不知好歹!
两个人就这样不欢而散,天青见连珏走远了,赶紧进屋内照看木灵。木灵因为刚刚动了身子,扯到了伤口,现在浑身疼的提不起力气。
“您又何必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天青放下帘子,给木灵上药。药草刺的木灵一个激灵,眼里憋了半天的泪水终于不争气的掉下来了。
木灵就是觉得自己委屈,她在连城这么些日子,被各色各样的人明朝暗讽。不管做什么, 对与错,都会有人挑出来指责她的不是。没有人帮她出头,没有人帮她说话,好容易遇上个性子爽朗的琅琊王,可以陪她说说话,替她解解闷,居然又惹出这么一出祸事。
最可恨的,还是自己的丈夫,堂堂连城太子,不仅没有几句安慰之词,还反过来多有怨怼。木灵委屈,是真的委屈。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在这座深宫里安然无恙地活下去,她也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连珏与连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