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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收留

孙大夫让家里的下人把地上的那妇人抬进了屋里,少年这时只是深深地看了阴雪澜一眼,然后急急地跟了进去了,阴雪澜小腿一迈也跟着进去了,最后进去的是奶妈。

当孙家大门一关之后,看热闹的人散了,而孙家的院落里,阴雪澜陪着少年站在院子中间,对着一扇门,那扇门是孙大夫医治病人的房间,一般情况下,除了助手,他不允许有人进去,于是几人只能等在外面。

阴雪澜这时看着少年紧皱的眉头,这让原本有几分清朗的面容多了几分愁绪,她便伸出小手,扯扯少年的手,“哥哥,你不用担心的,孙大夫虽然人不好,但是他的医术好,肯定会医好你娘亲的。”

这时同样在外面候着的小厮顿时嘴角抽了,他甚至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表现一下人的忠诚度,毕竟这是在说他主人的坏话嘛。

少年低头看着那小小的手,那手心有很舒服的温度,不自觉的,他反手握住了那小手,然后点点头,“这次又是你帮了我,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阴雪澜,阴天阴的,雪花的雪,踏破狂澜的澜。”阴雪澜十分认真的把哥哥平时解释她名字时的话重复了一次。

少年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听到他问,“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想了想,“我娘平时都叫我小意,她说……我爹姓鲜于。”

少年说话的声音很低,他知道,鲜于这个姓氏并不是中原姓氏,虽然他娘没说,但很可能他的父亲并不中原人,其实他大可以说出自己母亲的姓氏,但在阴雪澜面前,他不想说谎。

小小的阴雪澜像是看明白了他的意思一般,点点头,居然没有再问了。

而这时,孙大夫走出来了,少年赶紧迎了上去,“孙大夫,我娘她……”

孙太夫这时摇了摇头,“她已经病入膏肓了,我也无能为力,现在也只能靠着百年的人参吊着命,能到几何我也不知道。”说话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奶妈,心想着,百年的人参,这价格可不便宜,谁叫你们强人所难,不宰你们宰谁。

可是还没等奶娘表个态,阴雪澜就在后面说道,“那就多用几根呗。”

然后小跑到鲜于意的身旁,扯着他的衣襟,从下面看着他已经因无法接受事实而僵住的身体,以及不自觉流下的眼泪。

阴雪澜有些愣住了,扯着他的衣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无助地看向奶妈,奶妈看着少年的背影也着实有些不忍,她也知道在阴家有几根老参,那是以前老爷去寻矿时偶然得到的,可比那百年的参要强许多,但这主意她定不了啊。

孙大夫可不管这些,既然阴家说出钱了,那他怎么也得算清楚账,他一向不做赔钱的买卖。

“大小姐,您看这诊金和药钱……”

阴雪澜搭理他,依然扯着鲜于意的衣襟,然后对奶妈说道,“妈奶,把钱给他。”

然后她扯着鲜于意的衣襟拽了拽,“哥哥,你去我家吧,我让爹爹给你找更好的大夫。”

说完,她的杏眼朝着孙大夫看了一眼,一眼的鄙夷。

孙大夫对着这小眼神,也是敢怒不敢言,阴家虽然不是汾阳城最大的家户,可是他家和许多上流人物关系都不错,他可不敢轻易得罪。

奶妈有些为难,虽然这是阴雪澜自己要求的,可是如果老爷怪罪下来,还是得她这个大人的差池,毕竟小孩子不懂事,可是她从小带大的小姐她也知道性子,别看年纪小,这要是打定了主意,估计百头牛都拉不回来。

鲜于意这时慢慢回神了,他伸手,轻轻地在阴雪澜的头上抚了抚,说道,“小雪澜,谢谢你,不过我不用麻烦了,我会再为娘找大夫的。”

说完,他便要进屋把母亲带回来,可是阴雪澜却不放手,死死地拉着他的衣襟,跟着他小跑,鲜于意回头无奈地看她,然后看向奶妈,奶妈这时则看着阴雪澜那固执的小脸儿,最后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小姐,你别拉着人家,你先在这里等着,我让人把里面的夫人抬回去。”

鲜于意愣了一下,而阴雪澜刚才固执的小脸儿瞬间绽开阳光,用力地点点头,“好。”

于是奶妈又看向鲜于意,“孩子,帮我照看一下小姐。”

鲜于意怔怔地点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得出奶妈似乎并不是管这闲事,他也明白在这样的混乱的年代,自己活着都是累,一般人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帮别人,阴雪澜这要热情是因为他帮过她,而且她还是个孩子,被家人保护的很好,根本还没有认识到这个世界的冷漠与无情。

所以,他并不报希望,但让人意外的是,奶妈并没有犹豫多久,竟然是同意了,不过他的内心依然不安,奶妈最有可能的是因为阴雪澜的固执,但她到底是下人,阴家的家长还有大少爷他是见过的,虽然他们未必记得他,但是他对他们的印象却颇为深刻。

特别是阴家的大少爷,那是一个比他大概只比他大个两三岁的少年,他的五官或许说不上多出色,可是那一身雍容的气质看起来仿佛是皇孙贵族一般,他的笑容温和有礼,可是却会又让人不敢轻易接近,他的双眼看着你的时候带着一种说不透的审视,会让人莫名的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鲜于意坦然,他并不惧阴雪峰的探究,可是他却也不太喜欢那种被探究的感觉,此时他如果带着娘亲去了阴家,那么阴雪峰又会用哪种眼神看着他呢?他会不会以为他那天是故意接近阴雪澜的呢?

这些想法让鲜于意有些犹豫,可是屋里的娘亲却让他没办法举步就走,哪怕有一点希望,他也想要救娘亲,他低头看着一直扯着他的衣襟不撒手的阴雪澜,最后还是没有动弹。

不一会儿,奶妈就带来了两个阴家的人,把孙大夫的诊金与药钱结了之后,便抬着人去了对门阴家,鲜于意也跟着跨入了有家的大门。

阴家的宅子要比孙大夫家的大,院中有花园,此时花园香满园,可是鲜于意并没有心思观赏,他全部的心神全在母亲的身上。

奶妈让人把鲜于意的母亲安置到客房后不久,阴雪峰就回来了,是奶妈派人把他叫回来的。

阴雪峰一进门就看到坐在客房门口小台阶上的妹妹,双手支着下,抬头看着天,小脸惨淡。

自己宝贝妹妹从小性子就有些懒散,也不爱管闲事,这一下子就带个人回来,还露出这种表情,实在让他这当兄长意外,对于奶妈口中说的少年,他也好奇起来。

“雪儿,怎么坐在这里啊?地上多脏。”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妹妹抱了起来。

阴雪澜看到哥哥,好像一下子就找到了救星一般,“哥哥哥哥,你救救意哥哥的娘亲吧。”

找他的下人已经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阴雪峰,他只是不太明白妹妹为什么突然这么热情,而这时客房的门打开了,一个看起来有几分憔悴的少年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一下子明白了妹妹为什么这么热情了。

鲜于意看着阴雪峰,阴雪峰也在看着他,阴雪澜在阴雪峰怀里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解他们在看什么,然后阴雪峰突然笑了,十二岁的少年还很稚嫩,可是他的笑容却已经带着一种别人看不出的意味儿了。

鲜于意也看不出他在笑什么,他只能沉默着。

阴雪峰这时把头转到了一边,对跟着他一起回来的下人说道,“去城外的望乡村把云老请过来。”

那下人应了一声,立马就转身办事儿去了。

而这时阴雪峰才又转过来脸,把阴雪澜慢慢地放到地上,然后看着鲜于意,笑着说道,“你就放心先住这里,你的母亲我会尽量救,但我回来时听说了,既然孙大夫说没办法了,你就要做好心里准备,这云老曾是皇宫御医,前不久告老还乡,希望他还能有些办法吧。”

鲜于意的胸口突然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他不管阴雪峰心里是怎么想的,或许是怎么看他的,但他这是这么久以来,唯一懂得世故,甚至在怀疑他的目的情况下还会帮他的人,双腿又些颤抖,他想谢谢他,可是他却又接着说道,“道谢就不用了,我们阴家人做事一向凭心情,看眼缘儿,你入了雪儿的眼,刚好我看你也挺顺眼,就这么简单。”

阴雪峰说完,就蹲下来,此时他的眼神和笑容已经和刚才完全不一样了,那种温柔可以把人捧上了云端。

“雪儿,现在已经到了午膳时间了,你该去吃午膳了。”

阴雪澜点头,然后看向鲜于意,“哥哥和意哥哥也一起吗?”

阴雪峰看向鲜于意,然后说道,“哥哥一会儿还得出门,你和意哥哥一起吃,好吗?”

阴雪峰没有反对,她已经习惯哥哥每天很忙了,她甚至不明白,明明都管她和哥哥叫孩子,但同样是孩子,为什么哥哥这么忙,而她却什么事都没有。

阴雪峰这时走到鲜于意面前,鲜于意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气场变化,少年看起来还是那么温文尔雅,但那种温柔几乎是在一瞬间消失的。

“鲜于兄,不介意这样叫你吧?”他问。

鲜于意摇头,然后他又说,“雪儿不喜欢胡萝卜,不喜吃土豆,也不喜欢有苦味的的蔬菜,可是大夫说她还小,有些营养是要补充的,等会儿吃饭可能要你费些心了。”

鲜于意这时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点头,“放心。”

阴雪峰点头,转身,似要离开,鲜于意这时急急地问了他一句,“你就这样放心把一个外人放在家里,还把自己的妹妹让他照顾?”

阴雪峰回头看了一下,这一笑间,带着一种隐形的凌利,“我说了,我们阴家人做事一向凭心,看眼缘,我现在心情好,而且看你顺眼有何不可?至于你会不会对雪儿不利,不用我看着,阴家上下八十几口,八十几双眼睛看着呢,你觉得你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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