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雕花笔被藏于枕边的匣中,双希清晨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见它。
对于这支笔,双希很是紧张。
一来,这笔的确通透的好看。
二来,这到底是他人之物,若丢了可不好,放在身边还是稳妥些。
昨日,她的“哥哥”秦少岭来为她画了像。
这不止让她知道:秦暮暮有哥哥。同时也让她明白:她的身份,并非所想的那般密不透风。
所以到底有多少人知道她的身份?
怀揣忧虑在这深宫中生活,在他人看来,似是极普通之事,但她却不愿……
李双希虽懦弱,虽蠢笨,但也有着自己的骄傲。
尽管这骄傲似乎不堪一击?只需门外轻呼便可击垮?
“暮暮姑娘,你起了吗?”
双希也才刚起床,早饭都没来得及吃,便遇上张嬷嬷寻她。她也不敢怠慢,立即迎了出去。
只是怎会在这时寻她?还未到皇上用她餐食的时候吧?
“嬷嬷,我来了。”双希恭敬的扶着张嬷嬷,“这个时辰来寻我,莫不是皇上召见?”
“姑娘果然聪慧。皇上今日龙体不适,甚是想念姑娘做的那道真君粥啊。”
“暮暮立刻去做。”
张嬷嬷的话让双希有些欣喜。看来,皇上还是认可她的手艺的,竟将她所做之粥挂念于心。
若父亲知晓,也会觉得这是天大的荣耀吧?她虽为女儿身,也能为李家争得这份荣耀!
“姑娘莫急,不是在这里做。”
“不在这里做?”
双希有些诧异,但也觉着无碍。若有厨具,在哪都行。况且这粥并不难做。
“那我们走吧。”
双希扶着张嬷嬷,向外走去,照顾得很是细心。张嬷嬷暗自点头,她想:这位毫无娇纵之气的贵女应该是可托付之人吧?
但还需再观察一段时日。
全然不知张嬷嬷心思的双希,此刻心里也有了疑惑。她们走的路线……似乎有点奇怪?
“嬷嬷,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没有,你跟我来就是。”
除此之外,张嬷嬷便什么也不肯告诉双希了。只是凭她有限的记忆来看,这条路似乎是去……御花园的?!
“我们这是?”
“暮暮姑娘,你看到的就是事情的全部。”
果然是御花园啊……虽说有厨具就能做,但在御花园熬粥?
此刻,空旷的御花园中,已摆满了各类厨具,甚至还有一个刚刚砌好的火炉子?!
“不会是让我在此处做吧?”
“暮暮姑娘,实在聪慧。”
聪慧……她宁愿不要那么聪慧。而且她明明那么笨,张嬷嬷为何总夸她聪慧?
露天烹饪,双希也未曾试过。不过,倒也不是不行。反正按平常的步骤来便是了。
只是皇上并不在这里?
御花园风大,她煮好粥,再等皇上来,怕是都要凉了吧?
可张嬷嬷却在旁边催促着,双希也没时间多想,便开始动手处理食材了。
她有条不理的样子完全落在某人眼中,那人就在楼上,盯着正在李双希的一举一动。
“你说,她像吗?”
皇上是随意问的。但胡内侍却不敢随意答,尤其事关那人,他更得小心谨慎。
“圣上说她像,那自然是像的。”
“油嘴滑舌,认真回答朕。”
见皇上这般严肃,胡内侍也不敢再敷衍,只得认真答道:“暮暮姑娘,与那人确实有几分相似。可这天下相似之人又何其多?仅凭她是秦相之女,就不可能与那人有任何瓜葛。”
“是啊,秦相之女又怎会与她有关……但那道石子羹,着实让朕怀念。”
她身上有她的影子,而他想她。
看皇上这幅模样,胡内侍便明白,他又在思念那人了。那份思念已持续了十多年,现在因秦暮暮的出现变得越发强烈。
秦暮暮当日得到圣上饶恕,并非只因她是秦相之女,更多是因为:那道石子羹勾起了圣上的回忆。不然以秀女身份而言,秦暮暮所为被处死也不为过。
“石子羹、真君粥,这些都是朕当年最爱吃的。只可惜,在朕回宫后,便再无品尝的机会了。秦相倒生养了一个好女儿。”
见皇上这般夸赞秦暮暮,胡内侍也顺水推舟道:“是啊,暮暮姑娘如此聪慧,模样也是十分好,更别说那一手好厨艺。不如,您就……”
秦相暗示过胡内侍,让他帮扶着如今成了宫女的秦暮暮。帮她?不就是助她成为嫔妃中的一位?
只是胡内侍不明白,皇上明明极看重秦暮暮,那为何不直接纳了她?
“朕明白你在说什么。但秦暮暮,朕绝不会碰。”
皇上这般看重秦暮暮,多番考验,却不是想纳她为妃?莫非,皇上是想……把她赐给有希望承继大统的皇子?
就在胡内侍琢磨帝王之心时,李双希的真君粥也熬好了。在碗中淋上桂花蜜就算大功告成了。
皇上怎么还没来?
该在此处者未在,不速之客却已悄然出现了。
“现在的宫女都这么没规矩?在御花园煮粥?”
李双希抬头一看,是……那日的宁贵妃?!
“奴婢参见贵妃娘娘。”
李双希跪了下去,但宁贵妃似乎并不想让她起来,她也只得跪着不动。良久的静默后,双希突然感到头上一阵灼热。
“贵妃娘娘,那是……”
宁贵妃把粥倒在了她的头上!
“本宫叫你说话了吗?真是没规矩。”宁贵妃根本不给双希说话的机会,“看来,本宫得给你点教训了。”
“给谁教训?”
“自然是这贱婢。”
宁贵妃下意识应答着,然后她突然意识到,那个声音……是皇上!
“臣妾参见皇上。”
“只可惜了这碗粥。”
皇上过来,却未曾看过李双希一眼,只是扶起了宁贵妃。
“粥没了,你打算如何补偿朕?”
“皇上想要什么?臣妾都给。”
“朕想吃你亲手做的桂花团子。”
“那……随臣妾回宫?”
皇上和宁贵妃相携而去,独留下双希在原地。此刻,偌大的御花园也只剩她一人。
双希自嘲的笑了,她怕是得罪人了……就连皇上也不愿帮她。
这宫里怕无人可保全她了。
正这样想着,发上的粥水被人轻柔的擦去了,还有人愿意……或是敢帮她?
“你没事吧。”
她寻声看去,却看见了一个与她一般年纪的男人。
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