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哮!”
把瓶子甩出去没多久,艾尔缇就听到了一声尖啸。
很奇怪的一声尖啸,听不出感情,就像是单纯为了制造声音而叫;但怎么说,就算不论这找不到出发点、“平平无奇”的音调,艾尔缇还是可以反应过来一件事:
这绝不是亚当的咆哮——因声带巨大而只适合发出低频音的亚当几乎不可能发出这样尖锐的咆哮。
光线毕竟太暗,虽然不至于出现“想上边扔下边”的尴尬状况,但瓶子飞出去之后艾尔缇还是迅速失去了它的方向——她没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毕竟提灯的光线是大致水平的,除开地面反射外几乎不会往上。
她没看到那瓶子其实相当精准地朝亚当头上砸了过去,但却在相隔好一段距离的情况下突兀地在空中破碎了——毕竟是一种大多数情况下都需要直接接触才能起效的物品,为了便于使用本就不可能搭配太过结实的容器——散落而出的液体再次体现出了诡异的物理特性,不汇聚成滴也没受到玻璃容器碎片的影响直接在空中形成了极薄的一层“膜”就这么朝亚当笼罩了过去——唯一的不同吧,恐怕也只有极差的光照环境下这液体似乎并没有体现出那种“流动光”一般的视觉效应。
然后,问题就这样出现了——就跟滴落在亚当皮肤上一样,这液体在空中周围就不断冒出了烟气——并不是亚当的纯黑,而是偏青偏灰的颜色——那声尖啸就是这时候发出来的,与此同时仍在下落的液体也在迅速褪去它的诡异性质,等落到亚当身上的时候,即便距离并不远但“膜”也已经破碎并变成了正常的“水滴”——跟滴落在亚当身上的反应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它这次似乎等不及完全落在亚当身上。
而液体变成“滴”完完全全洒在亚当身上并开始往下流的时候,亚当才终于发出了属于自己的咆哮——并不同于尖锐的“哮”音,事实证明“低沉有力”才该是属于大型动物的嗓音,要拟声的话大概是:
“吼!”
于亚当而言,发出声响并不是他的习惯——但吼叫出声,却有这么一种前提可以满足:猛然发力,肌肉迅速绷紧挤压肋骨将气体从肺部挤出去,完全不自主、纯被动的反应。
或者说,这种情况下“吼叫”不过是一个意外添加的、无目的的举动——真正的源头,来自于幅度巨大爆力极强的动作,细致点则是为做出这动作而大范围绷紧的肌肉群。
“叫声”本身并无意义,真正重要的是这“动作”在亚当身上的体现形式——他原本是直立的,唯一弯曲的也只有略微下垂的脖颈;几乎也就是一瞬间,他的头便垂得更低,腰也微弯膝盖叉开略曲,双手则以一个相当夸张的姿势平举而起,就像展翅的鹰——典型的“挣脱束缚”形象之一,伴随不由自主地一声狂嚎以及……
……他身后默默出现的另一个巨大身影。
所有事情都在一瞬间发生,从艾尔缇扔出瓶子到出现另一个身影,所有时间加起来不过一秒而已——艾尔缇是根本反应不过来的,亚当倒是显得神速,虽然动作过大踉跄了两下就恢复了平衡,甚至借势身形一转就迈到艾尔缇跟前将她护在了身后,【圣水】加上亚当突破的暴力似乎也给那个身影造成了不小的冲击,虽然看不出伤害但双方都陷入了僵持,看起来甚至就像是在那一瞬间达成了默契。
然而,此刻艾尔缇却在想着另外一件事情——事实上发现灯光不对的时候她心里就有苗头了,只是仓促间确实来不及反应;但怎么说,现阶段“新事物”毕竟不是她的强项,而不巧的是这件事的来源并非“想象”以及“推理”,而是相比之下更为“按部就班”的“记忆”。
而且,这恰巧是与她当时正在思考的事情息息相关的记忆,同时还是一个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的记忆:虽然时间久远类似的课程也很久没有温习,但当初选修“战术”的时候负责“战场指挥”的导师曾给她讲述了这样一个事例:
“在你尝试去引诱敌人的时候,千万不能想当然地认为只有对方掉入了自己的陷阱——虽然少见,但历史上可不乏大量‘反包夹’的案例,就像面包裹上奶油再塞进更大的面包里,里应外合成为一种变相的‘腹背受敌’……或者是另一种情形,你拿着枪对准吊在湖上的家禽,结果面对的却是一条知道绕到岸上直接攻击猎人的鳄鱼。”
她依稀记得自己问了那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处理,对方说的是:“派侦查兵,虽然那样很可能给对方提醒;但是无论如何,保住命要紧,现在的战争并不提倡白白送命。”
是的,无论是何目的,若真把亚当支开的话确实很像是这种情景——她不可能让亚当完全离开的,一个独行的女子后面远远吊着一个巨人,明知道两人一伙的情况下确实很容易被认为是“引诱”与“伏击”,至少后者对前者有多少存在一点“保护能力”——对方确实拥有一定的判断力,虽然只是无意识的漫步但那一刻艾尔缇与亚当也确实是在渐渐远离;对方也的确拥有不俗的智力,至少属于知道“先袭击猎人”的“鳄鱼”——若真让它击败了十足像“猎人”的亚当,自己这个“诱饵”一般的“家禽”……恐怕“鳄鱼”怎么处理都行。
不得不承认,这真让艾尔缇始料不及:来回四程一无所获,第五次跑到一半停下来深思却遭到了疑似目标的突然袭击——还并不是单纯的袭击,对方有十足的信心与针对性想要率先毁掉自己的主要战力;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在艾尔缇好不容易回过神借着依旧挂在亚当脖子上的提灯灯光和双方僵持的空隙看清对方的身影时,她突然非常想将拿到手的档案资料全部撕碎塞到编写者的嘴里……
……嗯……眼前的怪物颇高颇细,细节实在看不清但至少具备肢体也勉强算得上人形,配合上“隐形”和类似“感官屏蔽”的精神类能力……
……这是一个“稻草人”,某种程度上来讲也算得上是“树精”……但却根本不是实际意义上的“树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