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坡之上，转瞬万千，云霞飞泻。
冯已紧紧地藏住了两侧的脸颊，防止这无孔不钻的寒风再次地袭来。他正倚靠在一块大石头旁，面向这越发暗淡的光芒，随之轻声喘息着。
走出来之后，他虽转头看了无数次，可脚下的足印没有一步是倒退的。
“呼……我走了……走了……”
眼睛盯向那已然没有了夕阳的西天，这时候也只属于夜幕来临前的、不知该不该称作“留恋”的眷顾。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那双手，却在不住地颤抖着。
“过去了，这一天……”
声音小到，可谓细语。
可冯连这一句都没有说完，便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在这黄昏离去的郊野，已经找不到任何的食物，至少冯从山脚一路爬到现在，没有发现一处野果。
只因——
冬天，还没有过去。
在这饥饿感来临与压迫之前，努力去减少些许消耗，无疑是明智的。
同时他也想明白一些，自己离开又何曾不是一种帮助，等到颜雪嫁过去，顾老爷子的病自然会给好好调理的。比起自己来，或许对方更适合颜雪，也说不准的。一想到这，他又强行把眼角眯出的缝儿，闭紧再闭紧些，却又成了两道浅浅的“弯月”。
这时，他才把挡住大半个脑袋的破帽子，朝前扯了扯，去遮住这额头与双眼。在这不可莫测的漫漫长夜里，最坚硬也最无情的，是牙齿！就让它们去承受莫名的冷意吧，想到这，冯又把头微微向右侧了下脸。
好在有点枯草，让他的这处“藏身宝地”不至于无比地煎熬。困难是少不了的，不然这世间，又何来那么多地危楼奇峰呢？
背对过来，一面“铁壁”就阻止了寒风的狂野。
此时的冯，早已将身子蜷缩成团，微微去瑟瑟抖动。周围还有些微茫，枯枝高石的稀疏影子，尚可辨出个七八分。
而这，还不属于真正的夜晚。
“我就这么糟糕吗？”
或许，他自己就是个累赘。
“没准……”
开始了臆想，甚至都幻想出了，自己熬不过今晚的模样。
……
依依不舍，也别无他法。无从奈何又怎样，苦笑年华一逝，终究迎来同样的宿命。
……
与那靠紧在一起的双脚。
“或许……或许，我还可以多问一问的。”
“问，呵……那又起什么作用？只怕到最后的时候……钱眼落地无屁响，白搭了自己的那一点小心意。咳……多想想那身边的实际，只有随自己的身边开始……这样所能够得到的收获，才靠谱了许多。”
“镜中观花吗？这样的道理未免……”
“怎么了，这心里面还不服气呢？你如果可以去再思而行，又如何会把自己的生活变得如此地粗糙……听我句劝吧，以后踏踏实实去过好每一天。”
“这谁不去想，可这心里面……不还常常有些不服气吗？”
唉，还能怎么去想呢？有时候啊，也只能自己默默地去喝凉水，却无可奈何……这种事情，我年轻的时候早已经过了，只不过如今……如今……再重演一次罢了。”
魁八前来，也无非试探性想多了解下顾家的情况，其实也就是来摸摸人家的老底。唯利是图的家伙，又怎么可能来驱寒温暖、来无事献殷勤呢？
魁八在这回去的半路上时不时去骂上几句，虽然行进在这颠簸的路上，可他的野心仍同他那决心一样坚定，也一样不善罢甘休。要不然这相当于“城主”的长官之位，又如何会落入他的手中呢？
……
冯韬微微地去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将那口涌上来的愁绪又生生地咽了下去。他那喉咙有些“挣扎”地起伏了两下，随之才缓缓地叹了口气。坐在这绿阴环绕的池边，若有若无还能觉察到一阵轻风，水面便在此时也缓缓地荡漾出一个又一个的小晕圈来。
“我……我啊……我又能做什么呢？”
“无权无势更无钱，同街头的行乞者倒也没有什么两样的……真是……”
“人家那高高在上的小姐都没有说什么呢，又能有什么样的办法……直接鱼死网破，往往只会让鱼儿的惨状更加可怜，那网……又能如何？”
冯轻声地自语几句，又不由得去摇动下自己的脑袋。明明别无其他的选择，却也要表面出那几分还有的“淡然”来。
大概太过惆怅了，冯不留情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这声太比较响的，因为不远处的脚步声也“戛然而止”，故而这一次的“威力”当真对自己来了次狠的。
感情，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一种东西。
人与人之间，涌出心头的思念、言笑与此密切相连，难分难舍。
有时候把话说得太明白，反倒不是件好事。这些在浸芳城中一个个混成有名有号的人物，又何尝未曾给这魁八长官送过“礼物”呢？然而至于人家办不办事，送礼的也只好无可奈何了。当然了，顾家老爷子也硬着头皮去送过礼，只不过今年的还没有开始去送呢。
“让我吃完这顿饭，好吗？”
再次去问，魁八便有些不耐烦了。将眼前的那杯酒一饮灌肚，又缓缓地打了个饱嗝，这时才伸出指了指，示意人家坐下来。
“八爷你……你这话什么意思啊？难道志恒他……他……”
魁八没有去回应，背朝后微微一仰，翘成了二郎腿，上下抖动着。不过他的那双眼，却格外留意了几眼这满箱的金币。
这样的表现，倒令人觉得有些可怕。拥有着不知满足的欲望，却又掌管了整个城中的生杀大权，想想浸芳城的未来，又如何不暗淡呢？
可这前来的，志恒的这位叔叔仍旧陪笑着，还点了点头。
“明白这里头的道道了？想不到四十多岁的人，还蠢货一个……连人家志恒都懂得道理，你直到现在……”
魁八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肚皮，有些玩味地、也带着几分的嘲笑去说道。
“是……是……是……八爷教导好啊，八爷英明啊！”
自然要拍上几声马屁的，这样反倒也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可是八爷……小的……小的还想问……问一句。”
“哎呀，你这玩意儿！”，魁八声音抬高了一些，用手指着人家。接着才回道:“有屁，就快点放！一会等我家的毛果姐妹来了，老子还等着快活呢！”
“好，好……小的，小的错了。”
有权有势，在这小小浸芳城中才算“王道”啊！想这偌大莫家，同顾家也不相上下，在魁八的面前不觉也低了三分。毕竟这战火纷起的时代，再有钱再如何地土豪，也抵不了人家的长枪短炮。再说这魁八还有不下三百人的骑兵战队，满打满算也有了近一个战斗旅的兵力。
所以人家成为这儿的“土皇帝”，也是理所当然。再说这魁八还有几分的远见，凡是能生钱的地方，一处都不曾破坏。在“赶跑”了前任长官之后，他也基本上深居简出，如此秋毫无犯的举动，百姓又有何意见呢？故而这魁八，当得很是安稳。
“放心吧，顾家一倒……那陆家若识趣，我们之间也就相安无事。至于这商场上的龙头之位，自然……不，肯定……肯定是你们莫家的！”
魁八眉毛挑了挑，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信誓旦旦地说。收了不少的好东西，不来个空头的承诺，似乎也是说不过去的。
再说这捞了不少的油水。再多一些的话，又怎会去拒绝呢？多多益善嘛，贪心的人常常也总这样。
